翰墨先 -【偵緝營】《連載中》

第十二章（十三）

      那道人沉默了一會兒，忽道：「你信因果麼？」

      周洛佛道：「因果？」

      那道人道：「你得相信有因果。你懷疑或不相信，其他就沒什麼好講了。」

      周洛佛沉思半晌，道：「我們在偵緝營做過的一切，或許不應該用因果二字來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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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十四）

      周洛佛兀立在竹林中，望著燈籠的亮光逐漸消失不見，目中也露出一絲和那道人一模一樣的疲憊之色。

      在林中逗留許久，看看夜色已深，正要離去，突然之間，前方不遠處白影一閃，帶起一陣疾風，刮得竹林一片接著一片往前斜傾，周洛佛吃了一驚，一個念頭飛快升起：「這人是誰？天下竟有如此高明的輕功！」這念頭才在腦海裡閃現，猛地又是兩條人影迅捷無倫的一晃而過，剎時之間，風聲大作，片片竹葉蔌簌墜落，周洛佛又是一驚，心念電轉：「這兩人又是誰？洛陽城何時來了這麼多高手！」自思生平所見人物，許九爺之外，恐怕只有七指頭陀才有這般了得的身手，他畢生潛心武學，以前在偵緝營時，從來只要聽說有什麼武術名家，一定要想方設法找到關係登門造訪請益，不然偷看也好，挑釁也罷，即使利用權勢，也一定要教那被他認定的倒楣武術名家露兩手來瞧瞧，今夜既然無意中發現當世竟有如此高人，豈肯輕易錯過，連忙大跨步趕上前去，幾個起落，縱出數十丈外，躍上竹稍，抬眼只見一前兩後三條人影，已消失在遠方，當下想都不想，腳下使勁，踏彎竹子，借竹子彈力一下如砲石一般飛射而出，施展輕功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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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十五）

      一個清越嘹亮的聲音道：「陰山常滅、杜山崔絕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廢話少說，飛鳳潛龍劍譜在我身上，有本事就來拿。」
　　
      周洛佛一聽是郭北兒和常滅、崔絕，那裡還按耐得住，生怕少看了一眼，趕緊伏低身子，如貍貓般悄悄潛近，躲在一堆怪石之後。
　　
      望將出去，只見亂草叢中一座好大的墳墓，碧綠色的磷火在周圍忽明忽滅，一個白衣劍客如標槍般卓立墳前，眉宇傲岸，氣勢凌人。「好，很好。郭北兒果然英雄了得。」那破鑼般的嗓音說道，一個面容有如鐵鐫的黑衣老者，一步步來到白衣劍客身前丈許之地，右手舉起，姆指曲向掌心，餘四指如鏟，倏然疾衝上前，一鏟朝白衣劍客心窩戳去。周洛佛只瞧得一個心幾乎快跳了出來；這才是真正的武術，簡單明白，講究的就是瞬間爆發的力道與速度，真正經過千錘百鍊的武功，生死格鬥之術，就這麼電光石火之間，周洛佛已經看出，這看似全無變化的一鏟，其中還隱藏有一觸即發的後著，只要那白衣劍客在應變上有任何遲疑疏失，黑衣老者就會全力攻向白衣劍客的死處命門，一舉斃敵。周洛佛自思倘若自己與那白衣劍客異地而處，除了以命搏命之外，實更無他法可以抵擋黑衣老者的這一鏟。突然劍光一閃，那白衣劍客嗖地一劍飛出，命中黑衣老者的指鏟，叮的一響，竟發出金石碰擊之聲，周洛佛差點大聲喝采，白衣劍客這精準無比迅捷無倫的一劍，不但擋住這要命的一鏟，更破去那黑衣老者藏於其中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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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十六）
　　      
      一個身形頎長的老者，也是一身黑衣，無聲無息的從黑暗中出現，緩緩靠近。這人面容僵硬，臉色慘白如紙，了無生人之氣，宛似活屍一般，如此惡夜墳場，乍然看見一個這樣的老者，膽子小的只怕會嚇得當場尿濕褲子。周洛佛暗自心驚，料知這僵屍般的老者，便是白蓮教另一耆宿；陰山常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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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十七）

      轉眼間郭北兒這路至剛至猛至險至惡的劍法已經連使兩遍，崔絕逼壓過來的指力仍是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渾不見絲毫減弱跡象，彷彿他有無窮無盡的氣力可以任他一直這般狂攻猛擊下去到不知何時，郭北兒更無半分猶疑，長劍劈出，第三趟使出這路同樣的劍法。
　　
      常滅雙眼一翻，目中精光暴盛，一掌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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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十八）





      第一幅圖畫了十五柄長短形式不一的寶劍，中間一條虛線橫切，上半部分靠左一條縱線，將整幅圖分為甲乙丙三部分。
　　      
      第二幅圖則是將第一幅圖甲乙兩部分對換，但數一數卻只有十四劍。
　　
      圖是一樣的圖，劍也是一樣的劍，但如何甲乙互換，卻少了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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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十九）

      第三幅圖像有二，中間都有一條虛線橫切。圖一是十五柄長短形式相同的寶劍，將圖一上半部分沿虛線往右橫移一劍，便成了圖二的十四劍。



      第三幅圖是飛鳳潛龍劍法的總則，為何同樣的劍法會多出一劍，便是因為如此。當日封雪娘將飛鳳潛龍劍法其中一路劍譜交給周洛佛，這路劍法是同樣的十五招飛鳳劍與十四招潛龍劍。十五招飛鳳劍，每一招都有七、八種變化，若把每一招飛鳳劍法的變化分開，按照第一幅圖與第二幅圖的方式互換，便成為十四招潛龍劍。道理並不難懂，但如何依照這道理，創出一門傳世的武功；苦心孤詣之外，沒有絕頂的才情，也無法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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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十）
            
      適才郭北兒使出的劍法，無疑就是飛鳳潛龍劍法的其中一路，甚至很可能是最後一路；斷龍落鳳，玉石俱焚。劍法固然慘烈高絕，但也虧得郭北兒料敵機先，判定常滅會在他第三次施展這路劍法時出手，轉斷龍劍為落鳳劍，才能以多出的一劍擋下常滅必殺的一掌。這也是人情之常，無論常滅武功如何高明，第一次見到這路劍法，定也要震驚莫名。須得看過第二次，多少摸清楚其中招式變化以後，才會出手。郭北兒在劇鬥中，居然還能想到這些，足見其自始自終頭腦都保持冷靜清楚，不因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而畏懼，確是勇氣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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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十一）

      正思量間，一個清臒的青衫客手持火炬飛奔而至。這青衫客四十歲左右年紀，身裁不高，相貌俊秀，但兩頰無肉，目如鷹隼，整個人勁氣內斂，透著一股精明狠辣的味道。郭北兒和那青衫客打了個照面，神氣有些古怪，似乎隱含敵意，一言不發，收起長劍，盤膝坐下，閉目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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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十二）
         
      那青衫客停下腳步，道：「不然，晉州之戰，我始終懷疑傳言誇大，用意是要將許九爺吹捧為當今天下武林第一人，倘若你無法勝過常滅、崔絕聯手，練成紅葉歸心賦的許九爺也不能。那一戰，可能常滅、崔絕見偵緝營援兵已至，估計難以得手，於是示弱退走。武學之士，重名聲勝過一切，常滅、崔絕並非少林慧空這等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況且白蓮教徒廣佈天下，他們的兩大元老聯手尚不敵許九爺，這麼喪氣的事情在江湖上流傳，你可曾聽過白蓮教方面有何分辯之詞？至不濟也該把常滅、崔絕的失利推給偵緝營後援到來之類的；這當中應該還有古怪，倘若常滅、崔絕已經摸清楚許九爺的底細，必然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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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十三）
         
      郭北兒愕然，道，「五弟精擅劍法，縱使有此機緣，又如何棄劍不用，改練白蓮教的武功？」
   
      賴鋒笑道：「依我看，常滅、崔絕究竟不能領悟追屍手和耕命指最高一層的心法，五弟或許可以。」

      郭北兒道：「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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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十四）

      「因此要練耕命指，功力火候以外，還得明瞭白蓮教這位武學宗師，當初他少年時，歷盡艱苦折磨，掙扎求生之心，那是不管日子過的怎麼苦，人都要活下去的意志。而要練追屍手，則必須體悟他晚年時，發現自己一生辛苦卻是白忙一場，那種萬般無奈的悲哀。那些名門正派出身的人，大都出身富家，衣食無慮，一生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又如何能夠理解這兩套在求生與求死兩種極端的心境下創制出來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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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十五）

      郭北兒冷笑道：「用飛鳳潛龍劍法交換耕命指和追屍手的修練之法，虧你想得出來，你真當我傻了！」

      賴鋒笑一哂，道：「你當然不傻，你在武學上悟性之高，除了大哥，誰都比不上，能將飛鳳潛龍劍法練齊全的，普天下也惟獨你一人了，你只不過有點糊塗吧了。」

      郭北兒怒道：「我糊塗！哼，就是因為我糊塗，才會信了你，讓楚姑娘隨李乾通去對付薛勝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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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十六）

      郭北兒道：「你什麼事都瞞著我，不讓我知道。每當我問起，你就說是為了我好，哼，好像七指頭陀要四妹跟我一起練飛鳳潛龍劍法，你也是到最後才跟我說，要我們挑戰許九爺，我就罷了，你讓四妹怎麼做人！」

      賴鋒笑道：「四妹不肯做的事，你找天王老子來都沒有用。她和你一起挑戰許九爺，那是七指頭陀讓她練飛鳳劍法的條件，她既然答應了，便得挑戰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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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十七）

      郭北兒道：「我沒有被她迷的神魂顛倒，你不要信口雌黃。」
　　      
      賴鋒笑道：「你知不知道你交還飛鳳潛龍劍譜後，七指頭陀打算把劍譜交給誰！嘿嘿，前兩天我收到消息，說七指頭陀和封雪娘到仙源宮密會周洛佛，雖不知他們談些什麼，不過據我猜測，七指頭陀很可能打算把潛龍劍法傳給周洛佛，至於飛鳳劍法的傳人，大約不是封雪娘，就是楚衛葭了，嘿嘿，到時周洛佛與楚衛葭一起練劍，朝夕相處，相互切磋，卿卿我我，相信劍法很快就能練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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