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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渡瀨草一郎 -【輪環的魔導師.三】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打印本頁]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3 09:46 PM     標題: 渡瀨草一郎 -【輪環的魔導師.三】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本帖最後由 fu5040 於 2012-11-13 10:16 PM 編輯

【封面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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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埃魯福爾王族被魔族奪取了政權。

    為了保護逃脫出來的伊莉婭德,塞羅等人向黛納斯克城前進著。但是由於在躲藏的酒館裡遭到襲擊,伊莉婭德公主和她的護衛騎士目前行蹤不明。

    塞羅一行人感覺到魔族在當地的暗中活動後,為了尋求線索闖入了位於城市地下的廣闊廢坑,但那裡卻是掛著廢坑之名的“迷宮”——

    在迷宮深處走散的塞羅和菲諾終於分別到達了某個場所,但他們看到的卻是——?

    渡瀨草一郎獻上的全新幻想冒險劇第三彈在此開幕!

【作者介紹】:

    渡瀨草一郎

    首都的危機!

    昭和五十三年型,橫濱製造。前一陣子去東京塔玩的時候,眼前的城市正遭受巨貓的襲擊。本來這種常有的事也不值得拍照,不過難得這傢伙的表情不錯,我就拍了張照片留作紀念。看上去它的發育不錯,身材很高大啊。

【原日文書名】:輪環の魔導師 3

【原日文所屬文庫】:電擊文庫[attach]83988112[/attach][attach]83988115[/attach][attach]83988125[/attach][attach]83988130[/attach][attach]83988131[/attach][attach]83988134[/attach][attach]83988136[/attach][attach]83988138[/attach]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3 10:19 PM


第三卷 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序 龍神信仰

    “龍是聖獸”。

    這種認識如今已經廣為流傳於世間。

    但是在遙遠的過去,龍是被當作“忌諱的存在”,而且在某些國家更是受到了厭惡。

    隨著時代的變遷,信仰會發生滄海桑田般的巨變。

    曾經備受迫害的宗教經過數代之後形成了強大的勢力。

    與此相反,曾經盛極一時的宗教隨著時間慢慢消亡。

    不過龍神信仰卻沒有如此極端的經歷。

    從出現到結束一直是少派數的信仰,最終自然的消亡了。

    不對——與其說是消亡,不如說是被聖教會所融合更為接近真實情況。聖教會的教義將龍視作神聖之物,因此龍並沒失去存在的意義。

    形成了這種被吸收融合的局面,其中的一個契機就是“大罪戰爭”。

    在那次戰亂當中,當時的“龍人”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在戰爭的緊急狀態中,六賢人之間也由於戰亂互相締結了深厚的覊絆,這種同盟關係在那之後一直延續了數百年。

    將龍作為聖物的信仰也由於這種同盟關係的緣故,被融合進了管理聖人的“聖教會”。

    聖教會作為宗教組織不斷壯大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由於將龍當作聖獸的思想普及開來,所以已經沒有人去在意存在於遠古時代的本來的“龍神信仰”為何物了。

    ——其中,也有記錄表明這種思想曾被刻意地“封印”過。

    大多數世人存在某種誤解,遠古時代的“龍神信仰”與現在將龍視為聖獸在本質上有極大的區別。

    在過去受到迫害的龍神信仰是與六賢人之一的“龍人”為敵的信仰。

    當時的龍人作為龍神德拉伍凱拉斯之角的守護人,主張“龍與人類的共存”。

    但是龍神信仰的信奉者們卻擴大的解釋神話,主張“只有龍才是至高的存在”,而除了信仰者以外的人類全都應該作為“食餌”來對待。

    他們受到迫害的最首要理由是為供獻犧牲而舉行各種充滿鮮血的儀式。

    他們自己身為人類,卻過於重視“龍”的神聖存在。

    所以信奉者在與等同於“神”的龍面前,將人類定義為如同粉塵之物。

    ——不論是誰,都會覺得這是異常的思想,所以最終他們只是少數派而已。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信仰,即使被貶為狂熱迷信也沒有大礙。

    但是這樣的狂熱迷信在偶爾的暴發中也會滋生出“不合常理”的力量。

    由於對龍神獻上的信仰,他們擅自打出了“為了信仰而向龍神借取力量”的大義名號。

    現在流傳於世間的“龍使”的技藝大部分都是在“龍神信仰”的過程中出現並且磨練出來的秘技。

    當時的信奉者,雖然人數不多,但在依靠龍的戰力和性情殘暴的雙重作用下擁有強大的力量。

    就是說,他們之所以被迫害和嫌惡是有相應的理由的。

    即使曾經是如此扭曲的信仰,但如今龍也被當作“神聖的存在”。

    不過,龍沒獲得與神相等的地位。

    對人類來說,龍是難以靠近的鄰居,是應該互相保護各自領土的存在。

    如果出現野生的龍襲擊城市就予以對抗,相反如果非法狩獵者踏入了龍之領域也會被驅逐。

    既不是單純的等待被龍殺害,也沒有必須將對方完全根除。

    共存並不意味著肩並肩的互相合作。

    而是互相尊重對方的領土、不爭奪對方的生活之所。

    不過,即使是這種程度的事情卻十分難以實現,歷史已經證明了一點。

    在神話中,龍神德拉伍凱拉斯決定賜於這個世界的贈物時,說了這樣的話。

    “我沒有和大家一樣的私有物品。所以,我就交出一隻角吧。”

    最初的“龍”們就是由這只角中誕生。

    龍神一無所有。

    因為它“什麼都不奪取”,所以“什麼都沒有”。

    當然在現實中,人和龍作為活生生的個體,不奪取就無法生存。

    植物也好,動物也罷,不啃食其他的生命就連單純的保持存活都無法做到。

    但是在對特意說出“什麼都沒有”的龍神的信仰中卻“要求獻上犧牲”,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過去的龍神信仰中存在極大的矛盾。

    結果這種信仰也只是利用神之名義的人類的惡意產物。回溯歷史,這類利用信仰的欺詐手法決不罕見。

    真正的龍神如果知曉這個事情肯定會發出悲傷的嘆息,但不巧的是神祇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他們創造完這個世界後就去向了遙遠的地方——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但卻變成了這樣的現實。

    是的——神明已經不存在於這土地上。

    變成這樣的現狀。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3 10:21 PM


第三卷 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第一章 酒館姑娘與年邁騎士

    黛納斯克城位於埃魯福爾王國的邊境,曾經被稱作“礦脈之都”。

    過去因為銀的交易曾經興旺一時,但現在已經不再進行開採了。

    與最繁榮的時代相比,現在人口凋零,街道也比以前寂靜了許多,不過如今作為交易的中轉站也仍有一定的名氣。

    就常年積雪的靈峰西巴利烏斯的山腳附近而言,這裡仍然是算是很大的城市。

    盛極一時的城市會留下相應的痕跡。

    這座黛納斯克城也毫不例外,以大聖堂為首的公民館、大浴場,還有劇院和賭場,這樣的大型設施仍然殘留著。

    不過其中除了大聖堂和大浴場還發揮著原有功能以外,其他的設施已經失去了原先的意義。

    黛納斯克大聖堂在剛剛竣工時,由於其莊嚴恢宏的氣勢被讚美為“奇蹟聖堂”。

    中間的尖塔高聳入雲,在周圍的鋪石路面上投射出來的影子可以當作時鐘使用。

    擁有兩層席位的巨大禮拜堂,可以同時容納七百名信徒,但事到如今這裡已經不可能再出現滿員的盛況了。

    作為另一個沿用設施的大浴場利用了從地下湧出的天然溫泉,現在成為仍然居住在這座城市的人們的休憩之所。

    而且歸功於這個大浴場,如今的黛納斯克市作為溫泉療養的場所在遊客中也備受好評。

    緊靠著這座大浴場,在城市東部的一角有一家酒館。

    掛在二層樓高位置處的古舊招牌上寫著“德波尼亞酒館”的字樣。(註:德波涅亞是英語中無憂無慮的意思)

    這是一家大概有三十個座位的中等規範酒館,不僅泡完溫泉的人會選擇來這裡喝一杯,本地居民對這裡也情有獨鍾。

    大概一週前,這個店舖來了一名新的打工姑娘。

    名字叫尤利亞娜。

    雖然只是臨時的僱員,但由於她整潔的容貌以及周到的服務,如今在男性顧客間已經小有名氣。

    總是露出快樂的表情,本事也相當不錯。飄揚著橙色的柔發麻利的來回運送著酒品和食物,偶爾還會到廚房裡幫忙。

    她明朗的笑容讓酒館的氣氛更加的興旺。

    今天的酒館雖說還沒有滿員,但也算得上興盛。

    「修蓋爾,招了個不錯的姑娘呢。剛來時候明明笨手笨腳的,但現在已經乾得很不錯了。她的適應性也太好了吧。」

    聽到常來的醉漢如此說笑著,年邁的店主修蓋爾曖昧的笑了笑以示回應。

    不愛說話的他是這個酒館的第二代店主。作為初代店主德波尼亞的兒子,在父親死後他順理成章的接管了這個酒館。

    雖然他不善言談,但對料理極有心得。直至數年前還作為騎士任職於王族的他從那時開始就一直自己做飯,而且還經常款待自己的部下們。

    作為黛納斯克城中某個酒館的主人而度過餘生,對他來說是最適合的職業。

    「說起來修蓋爾,你聽說了嗎?王都那邊傳著奇怪的流言。」

    滿臉白鬍子的醉漢默默的笑著把腦袋伸到了櫃檯這邊,這個男人是附近的旅店的店主,同時也是從上一代開始的常客。

    修蓋爾已經聽說過了他想說的“流言”。

    身為這個酒館的主人,即使不想聽客人們的雜談也沒辦避免,尤其是那些知道修蓋爾曾經當過騎士的人甚至會故意在這裡談論這個話題。

    這個旅店的店主似乎也不例外。

    「偉人們接連在王都裡失蹤了。是被殺害了、被誘拐了、還是隱藏起來準備叛亂?——雖然事情還不明朗,但不會是這樣吧?」

    「是呢。現如今的時代,我覺得不會發生叛亂這種事……」

    修蓋爾適當的回應了對方的話。

    旅店的店主雙肘架在木桌上眯起了眼睛。

    「你在王都有很多熟人吧,難道不會擔心嗎?」

    「也不是不擔心,但是——失蹤的都是“偉人”吧?我認識的人裡面可沒有那麼偉大的人,所以大概不會出事吧?」

    雖然表面勉強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實際上修蓋爾心裡忐忑不安。

    是對他輕巧的反應感到不信服嗎,醉漢誇張的歪了下腦袋。

    「還是這副說詞呢——我已經聽說了,你曾經在騎士團中爬到了相當高的位置吧。好像是什麼長來著……也不是騎士團長,那個……」

    「你從哪聽來的這些話?」

    修蓋爾大吃一驚。

    正確的說法是“軍務局長”。綜合各騎士團事務的司局長官,負責的儘是一些事務性的工作,所以和他的性格完全合不來。

    雖說還不到退休的年紀,但是如果沒有王弟塞爾班“至少再幹一年”的極力勸說,他在被勸進的時候就會選擇直接退役。

    因為他沒有跟這個城市裡的任何人提起過,恐怕是父親生前不小心洩露出去的。雖然是比騎士團長更為高階的官職,在但這個鄉下卻沒有什麼知名度。

    如果當初選擇留在王都,他現在作為有權威的退役騎士仍然能夠作威作福——但很不湊巧,修蓋爾覺得在和王都的政治家們進行權力鬥爭中看不到絲毫的人生意義。

    他本來只是小酒館店主的孩子,從這麼低的社會層級最終出人頭地晉陞為軍務局長的例子並不多見,在王都中他甚至被看作立志故事裡的主人公。但是在作為騎士服役結束後的現在,這樣安穩的日常生活更讓他覺得心情舒暢。

    旅店店主用戲謔的眼神看向了修蓋爾。

    修蓋爾並不討厭他這種直爽的表情。

    「你很強吧?之前曾住在我家旅店的傭兵說著“那家酒館的主人可不一般”就混身打起顫來,連腳都抬不起來。」

    「反正只是醉的不醒人事了,那些傢伙。」

    修蓋爾嘆了口氣,小聲的嘀咕道:

    「大體上呢,劍和魔導具之類的多多少少會用一些,但也沒什麼意義。和這種才能毫無關係、而對人生的享樂有所心得的傢伙才能獲得幸福。」

    「不是這樣吧……擅長劍和魔導具的傢伙才能獲得幸福吧?只有這些傢伙才能找到好工作。」

    旅店店主輕拍著已經喝光的扎啤杯子,把代替酒錢的銅貨放到了桌子上。

    修蓋爾收起了銅貨,用鼻子哼了一聲。

    「如果想成為騎士說不定強大是必要的。不過作為酒館的店主那只是不必要的技能。而且我自身的感覺是,比起作為騎士出人頭地,還是當酒館店主更能享受人生。」

    「那只是因為這個酒館很興旺吧。要是沒有客人的酒館的店主就不會覺得是在享受人生了呢。」

    說不定這才是正論。

    修蓋爾只好苦笑著目送熟識的客人離去。

    其他的醉客也覺得醉得差不多了,一個挨著一個的離開了酒館。

    剩下的只有修蓋爾和打工的尤利亞娜,還有在酒館幫忙的三個青年人。

    其中的一個青年向修蓋爾說道:

    「雖然還有點早,不過差不多也該打烊了吧?」

    「啊,準備開飯吧。」

    這三位青年從現在開始必須要負責夜間的警備。

    修蓋爾正想著要給他們做些什麼飯的時候,掛在店門前的鈴鐺發出了輕輕的響聲。

    已經這個時間了,似乎還有新的客人來。

    「晚上好,我們有三個人,現在還營業嗎?」

    「啊,不過還有三十分鐘就要關門了,這也沒關係嗎?」

    微笑著走進來的是沒有見過的三人組。

    淺黑色皮膚散發出舞孃般色情感覺的女人,梳成鳥一樣髮型的半裸青年,後面還跟著一位已經胖成球形的老人。

    看到了罕見的組合的客人,修蓋爾稍稍提高了警覺。

    「麥酒可以嗎?」

    「唉,但是,我們不是來喝酒的。」

    女性用優雅的動作在店內環視了一圈後,對打工的尤利亞娜露出了微笑。

    「報歉請問……你是伊莉婭德公主嗎?」

    ——修蓋爾瞬間放下了扎啤杯子,把手放在了腰間的短劍上。

    偽裝成酒館雜役的騎士們也紛紛做出了戰鬥姿態。

    是敵人,還是同伴?——必須首先確認這一點。

    舞孃打扮的女人沒有擺出架勢,深深的行了一禮。

    「看來我們是來對地方了。報歉沒有及早報上身份,我們是“六賢人”的部下。」

    聽到女人說出的話後,騎士們的戰意立刻消失了。

    打工的女孩尤利亞娜——不對,“伊莉婭德”的臉上也浮現出了安心的表情。

    在這數週裡,她一直在這個酒館使用假名生活。為了讓她逃到魔族勢力之外地方,現在同們正在四處尋找逃出國境的手段,不過卻遲遲沒有喜訊傳來。

    出現在眼前的三人組說不定是她自躲避在這裡後看到的第一個“喜報”。

    只有修蓋爾仍然沒有放鬆戒備註視著對方。

    伊莉婭德興奮的說道:

    「那麼,你們是……!」

    「是的,一位叫做庫洛加的官史拜託我們幫助在這裡的“公主大人”逃出國外。伊莉婭德大人請務必和我們一起離開。」

    女人清澈的聲音的確流露出誠實之意。不過修蓋爾卻覺得她的話中隱藏著“謊言”。

    他還沒有輕率到聽到喜報就興奮得跳起來的程度。

    「你是說庫洛加……?他沒事吧。」

    這個身為史學官的男人在伊莉婭德逃離王都之際作為她的盾牌而奮力戰鬥。

    但是之後就失去了他的下落,如果他能夠從魔族手下生還,肯定會在更早的時間就和這裡取得聯絡。

    舞孃打扮的女人微笑著點點頭。

    「是的。我們的同伴正在保護他。但是由於身受重傷,所以在我們發現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意識……雖然說不上是“平安無事”,但至少還活著。」

    聽到回答後,伊莉婭德點了點頭並且流下了眼淚。

    「太好了——庫洛加老師依然健在呢。那個,應該和他在一起的“維奧蕾”騎士呢?」

    女人突然搖晃了下眼珠,她旁邊的半裸青年也在同時皺了皺眉頭。

    但是一瞬之後,女人對公主點了點頭。

    「維奧蕾也在。但是,實際上——由於她由於受傷而失去了記憶。」

    伊莉婭德驚訝的屏住了呼吸。

    對修蓋爾來說,維奧蕾也是他的弟子之一。修蓋爾退役的時候,她還是一名見習騎士,不過似乎在二個月前,她終於成為了正式的騎士。

    在那之後不到一個月,王都就發生了異變。

    「怎麼會……維奧蕾她……」

    面對著心神動搖的伊莉婭德,舞孃打扮的女人伸出了纖細柔美的手。

    「不過,也不是沒有恢復的希望。伊莉婭德大人,請和我們一起走吧,我們會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各位騎士在這裡潛伏也很辛苦吧?」

    聽到對方女性溫柔的問候,騎士們個個笑逐顏開。

    但是修蓋爾沉默的走到了伊莉婭德身前,擋住了她的手。

    「……我還沒有請教幾位的尊姓大名。還有既然自稱是六賢人的屬下,那麼到底是誰的部下呢?」

    女人按住了自己的嘴,像是在提防自己不要做出蠢事似的低下了頭。

    「是我們失禮了,沒有儘早報出自己的姓名。我們是魔人范達爾的屬下,我叫西茲可,旁邊的兩位不是魔人的弟子,而是我僱傭的護衛。」

    修蓋爾對女人報出的充滿異國風的名字沒有興趣,名字之類的東西想偽造的話是難以辯明真假的。

    「哦——那麼你是范達爾大人的弟子?」

    修蓋爾也聽說過六賢人之一、魔人范達爾的名字。

    他將許多優秀的魔導師收為弟子,並且他的弟子也經常接受命令被派遣到其他國家。

    如果他們的身份是真的,那麼在旅途中應該會帶著某個必要的物品。

    「如果是魔人殿下的弟子,就應該擁有特殊指定的魔導師公會的登錄證。請出示給我看。」

    特殊指定的登錄證上有可以投影出本人立體圖的機關。和一般的登錄證不同,是由一流的魔導具工匠逐個手工製作而成,所以非常難以偽造。

    ——女人笑了出來。

    旁邊的青年也聳了聳肩露出了苦笑。

    「……你看,沒有上當呢。既然已經確認了就趕快帶走吧。和通緝令中同樣的面孔,肯定不會弄錯的。」

    紅髮青年輕拍著戴著護臂的雙手來回在店內觀望著,一幅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看到了對方做出了如同自己料想的反應,修蓋爾皺緊了眉頭。

    另一位老人撫著自己的鬍鬚,渾圓的肚子不斷的來回擺動。

    「哼。嘛,雖說和最初料想的一樣——拉達娜大人,汝還是有這種騙人的嗜好呢。」

    「請不要說這麼不中聽的話。我只是想避免沒必須的戰鬥而已,畢竟會很累的嘛。」

    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後,被稱作拉達娜的女人混雜著嘆息聲拔出了細劍。

    那個魔導具似乎是“蛇身劍”。

    修蓋爾十分熟悉這種武器,和它的名字相稱,它的刀刃會像蛇一樣變形,受到阻擋後會以阻擋物為支點彎曲,是十分難對付的武器。

    而且到了“魔族”手中,它所發揮出來的戰鬥效果甚至會超出修蓋爾的預測。

    騎士們也拿出了藏在酒館角落的“赤炎之劍”。雖然作為對抗魔族的武器有些靠不住,但畢竟是騎士們用慣了的魔導具。

    雙方都在觀察對面的態度,酒館裡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利用這個間隙,修蓋爾把侍奉的主人掩藏到了身後逐步的向後退。

    「……你們就是“魔族”吧?」

    雖然已經確認了對方的身份,但修蓋爾還是發出了充滿怒火的質問。

    舞孃打扮的女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與其他的騎士和公主大人不同,從我們走進酒館時你就一直在戒備著我們。為什麼?」

    雖然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修蓋爾仍然做出了的回答。

    「我從你們身上感覺到了險惡的“氣味”。」

    修蓋爾斷然地說道。

    在以往歲月裡鍛鍊出來的眼力向自己告誡“眼前的人類十分危險”。

    正是有著這樣識人的眼力,並非貴族出身的他才能夠晉陞到軍務局長的高位。

    「庫洛加和維奧蕾到底怎麼了?被你們殺害了嗎?」

    修蓋爾感覺到身後的伊莉婭德在發問的同時似乎有些呼吸困難。

    逃到了黛納斯克城以後——想起為了讓自己逃跑而充當盾牌的家臣們,她一直處於深深的自責中。

    不知是作為王族的驕傲還是為了不讓其他騎士們擔心,她並沒有把這種自責表現在態度上,但是修蓋爾卻對她的痛苦有著感同身受的理解。

    鳥頭的青年一邊向雙手的護臂中注入魔力,一邊回答道:

    「啊,我覺得應該還活著吧。雖然讓庫洛加那傢伙逃掉了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至少維奧蕾現在是我們的同伴。」

    青年剛剛的話把修蓋爾的鼻梁都氣歪了。

    那個維奧蕾應該不是在自己的意志下背叛了伊莉婭德。

    「維奧蕾會成為你們的同伴……?」

    背後的伊莉婭德也發出了僵硬的聲音。

    「……不可能會這樣的。她會背叛我什麼的……」

    聽到了她滿溢著怒火的聲音,修蓋爾感到她隨時都有暴發的危險。

    伊莉婭德和維奧蕾的之間有著超越主從的特別關係。

    似乎是對公主大人的過激反應感到了興趣,舞孃打扮的女人刻意的歪了下腦袋。

    「但是我之前也說過了,現在的維奧蕾已經失去了記憶——而且,公主大人和維奧蕾有著如此親密的關係嗎?我之前覺得你的護衛騎士可能會認出她所以沒有把她帶來——如果想見她的話,我會贈於你們見面的機會的。」

    看來已經沒有交涉的餘地了。

    「——撐兩鐘就可以,堅持住!」

    對身邊的騎士們下達完命令後,修蓋爾把伊莉婭德的身體扛到了肩上。

    「呀!修蓋爾快放下我!我也要戰鬥……」

    「恕我失禮了!」

    修蓋爾瞬間從伊莉婭德的圍裙裡取出了“昏倒香水”,對準她的鼻子噴了下去。

    背著立刻失去了意識的公主,修蓋爾向店舖深處逃竄。

    同時騎士們向被認為是魔族的三人組攻了過去。

    並不寬敞的店內迴響起了激烈的打鬥聲。

    「喂,不錯嘛!我不討厭這種熱鬥!更有氣勢的打過來吧!」

    魔族男性剛猛的聲音和金屬碰撞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

    聽到對面饒有興趣的聲音,修蓋爾皺緊了眉頭。

    他討厭愚蠢的爭鬥,而且對方還是強大的魔族這點更加讓他厭惡。

    (為了爭取讓公主大人逃跑的時間,再堅持一下!)

    修蓋爾把自己的身後拜託給了騎士們,自己一邊在心中祈禱著一邊衝向和酒館連接著的庫房。

    「——真遺憾,你逃不掉了。」

    耳邊傳來了喃喃細語般的女聲。

    修蓋爾砸了下舌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揮出了短劍,眼睛仍然看著前方。

    隨著一聲尖鋭刺耳的金屬聲,他的斬擊被擋住了。反而是揮向修蓋爾腳下的刀刃斬在了和他只差毫釐的位置。

    修蓋爾急忙邁了一步恢復平衡。

    舞孃打扮的女人輕描淡寫的就穿過了騎士們組成的防線,出現在修蓋爾的身邊。

    她超出常規的程度簡直就像是瞬間移動似的。

    ——聽到她的名字時,修蓋爾就覺得“可能是”。

    「名叫拉達娜……你大概就是那位“轉瞬的舞姬”吧?」

    「啊,你知道啊?我還以為自己沒那麼出名。」

    女人十分意外的說道。

    「從活下來的同伴那聽到了相關的傳聞。對魔導具“告死鳥之靴”運用得十分純熟,能在一瞬之間靠近對手的魔族。……原來如此,真是個麻煩的對手呢。」

    鼻子哼了一聲,修蓋爾重新擔好了伊莉婭德。

    通往地下食物庫的下行樓梯就在旁邊。逃跑的路線明明就在那個樓梯的盡頭,但是處理掉這個女人然後到達那裡卻並不容易。

    拉達娜邁著如同上台階似的步伐斬了過來。

    修蓋爾猛然間扔起旁邊的木箱撞到了她身上。

    魔族的蛇身劍迅速的將扔來的木箱橫豎切碎。

    「讓公主大人沉睡是個敗筆呢。如果她還有意識就可以自己逃掉了……」

    修蓋爾露出了像是面部肌肉痙攣似的笑容。

    「這可不是敗筆,她是個性情激烈的人。不這麼做的話,她肯定會用自己劍來戰鬥的。」

    酒館的另一邊突然傳來了轟鳴聲。

    伴隨著赤黑色火焰的爆炸粉碎了隔開室內的薄木板牆壁,三位騎士全都被擊飛了出去。

    「你們這樣的傢伙也能稱作騎士嗎?太弱了吧!」

    「不要說的這麼過分,克利穆德。他們只是發揚騎士精神,不願與你為敵而已。」

    在青年激昂的怒聲中同時傳來了肥胖老人驚訝的笑聲。

    雖然無法抵擋住魔族的攻擊,但是那些騎士的敗北現如今也為修蓋爾提供了某種意義上的“援護”。

    被爆炸的氣浪吹飛的他們,把堆積在周圍的木箱以及料理工具弄得一片狼藉,酒館中形成了一瞬間的混亂。

    為了躲開飛過來的騎士們以及散亂撒落的物體,拉達娜暫時後退了。

    利用這個間隙,修蓋爾俯衝似的穿過了通向地下的樓梯。

    樓梯盡頭是利用這個城市寬廣的“廢坑”而建成的食品庫——在其深處與一條地道相連。

    以埃魯福爾王國最大規模自傲的“黛納斯克礦脈”並不只限於城市的下方,而且還延伸到了周圍的群山之中。

    這是逃離沒有地形圖的人的追捕最好的道路。

    修蓋爾打開了樓梯下方的門,把伊莉婭德的身體扔向了黑暗之中。

    砰,隨著一聲輕柔的聲音,她的身體消失在周圍的黑暗中。

    「快走!拜託了!」

    隨著號令聲,修蓋爾搖了下黑色的“鈴鐺”。

    背負著伊莉婭德身體的黑色物塊瞬間衝破了土壤奔跑了出去。

    然後修蓋爾拿起了立在地下倉庫一側的慣用破壞錘。

    那是還作為騎士任職於王族時曾幾番共度修羅場的夥伴。

    重量感十足的金屬製鎚子,和自己身高幾乎相同的長度,使用起來的威力不容小覷。

    拿到了慣用武器的修蓋爾重新走上了樓梯。

    卻正好碰到了拉達娜。

    「……居然還有地道?為什麼酒館裡會有這種東西……」

    魔族女子似乎很意外的皺起了眉頭。

    抬頭看去的修蓋爾面對她的大意嘲笑道:

    「過度自信結果事與願違了吧。突擊之前應該仔細調查關於土地的情況吧。總是想著靠力量來壓制才會導致這樣的失敗。」

    講完這些說教似的話後,修蓋爾運足氣勢大喊道:

    「保護公主大人的退路!你們到底要躺到什麼時候!」

    樓上傳來了被吹飛的騎士們重新站起身的動靜。

    他們全都是正規的魔導騎士,並且還是在王都以精鋭出名的第三分隊的強者,雖然還無法與魔族匹敵,但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打倒。

    修蓋爾自己也走上樓梯,舉起了手中的破壞錘。

    朝著眼前的拉達娜氣勢恢宏地揮了下去。

    看來她並沒有打算進行抵擋,拉達娜出其不意的從眼前消失了。

    咚,腳尖在地板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音後,她的身影從視野中消失了。

    看到了真正的“轉瞬”的動作,修蓋爾再次捲起了舌頭。

    不久之後,感覺到身後動靜的修蓋爾沒有轉身,而是直接用鎚頭把猛力向後刺去。

    出現在修蓋爾正後方的拉達娜向後方躲閃開。

    「……真是可怕的人。我不擅長應付可以靠周圍的動靜來讀出攻擊路數的傢伙。難得我以為擊敗指揮官就可以結束了呢。」

    「跨過無數戰場的我怎麼可能敗給你這個小姑娘。」

    實際上,自己在魔力以及年齡方面都處於下風,修蓋爾能夠自恃的只有經驗上的差異。

    修蓋爾向側面揮出了鎚頭。

    用威力強大的鎚頭部分威懾對方,錘柄的尖端還可以當作槍來使用,修蓋爾靈巧地反覆向拉達娜進攻。

    拉達娜似乎對這種技術十分意外。

    由於必須要攻破他的防守,她向同來的老人喊道:

    「巴爾瑪茲!我來牽制這個人,你快點去地下!必須要捉住伊莉婭德公主!」

    三名騎士還在與克利穆德力戰中。如果無法攻破自己的防守,那麼“牽扯”住自己就可以達到目的。

    「明白了,那麼——」

    肥胖老人遵從拉達娜的指示,向樓梯這邊走來。

    「——不許動!」

    察覺到對方行動的修蓋爾立刻揮起了鎚頭向“天花板”砸去。

    二層上的地板和一部分傢俱瞬間從頭上掉落下來。

    隨著刺耳的轟鳴聲,地板、床鋪以及櫥櫃等物化為一片瓦礫堵住了通往地下的樓梯。

    為了避開從頭頂上落下的物體,在場的所有人都移動到了酒館的一側。

    「克利穆德!燒掉堵路的瓦礫!」

    「明白了。看我全都燒光!」

    半祼的青年敲擊著像尖刺一樣醒目的護手。

    在他對面,所有騎士們都舉起了“赤炎之劍”勇敢的斬了過來。

    是在積蓄魔力嗎,克利穆德在原地一動不動。

    赤炎之劍並不僅僅是纏繞著火炎的劍。如果交由熟練者使用,劍上纏繞的火炎甚至可以飛散出去包圍住對手。

    釋放出去的像鞭子一樣柔美的火焰瞬間就覆蓋住了克利穆德的身體。

    (——擊中了嗎?)

    修蓋爾像是在祈禱似的注視著那邊的狀況。

    充滿魔力的火焰比普通的火焰燃燒了更長的時間,因此也更具殺傷力。

    但是剛剛還被火焰包圍的青年,現在依舊悠然的站在原處。

    頭髮和肌膚絲毫沒有燒傷的痕跡,宛如換過了一件火炎似的衣服,充滿了違和感。

    他冷靜的笑容讓騎士們心神不安起來。

    「你、你不熱嗎?」

    「蠢貨,熱一點也沒什麼關係的。這樣的程度還不夠呢。」

    這種超出尋常的對火熱的耐性讓修蓋爾也不禁瞠目結舌。

    「怪、怪物!」

    一名騎士再次揮舞起纏著火焰的劍刃衝了過去,即使火焰起不了作用,金屬製成的劍刃也能夠開來對方的肉體。

    隨後克利穆德也加強防禦,抬起了護臂。護臂上如同細薄的刀刃似的突起物抵擋住了騎士的劍。

    「你們的赤火之劍只是發放的便宜貨呢。與我的“凶炎之護臂”為敵不是太勉強了嗎?」

    被火焰包裹住的青年的眼神顯得十分沉著。

    聽到了他的魔導具的名字後,修蓋爾大喊道:

    「把劍扔掉!那傢伙的護手可以“吞噬”火焰!」

    騎士的反應異常迅速。

    雙手馬上從自己的劍柄上移開,向後翻滾著逃跑了。如果再晚一剎那,他的上半身就會被炎舌所舔舐。

    年輕的騎士無法忍受的發出了呻吟。

    身上的衣服一瞬間被燒盡,被火炎撫摸過的胸膛冒出了點點的黑煙。

    那名騎士在同伴的庇護躺倒在了地上。

    克利穆德一邊自如的操縱著纏在身上火焰,一邊很高興的拍著手。

    「哦,太可惜了。只是擦身而過嗎。如果攻擊的再深入一點就可以讓你嘗嘗真正的火焰的滋味了。」

    「別玩了,快點處理掉樓梯上的瓦礫。必須儘快追上公主。」

    聽到拉達娜的訓斥後,他像是終於想起來了似的撓了撓頭。

    「啊,是呢。稍等一下……真是的,反正她是逃不掉的。」

    鏘,鏘,像是在擦打火石似的動作,克利穆德互相敲擊著護臂。

    黑色的火焰從護臂表面溢了出來,在意志的控制下像巨蛇似的蠢蠢欲動,抬起了鐮刀型的脖子。

    「沒有放過你們的道理呢。要是被你們幹擾可就麻煩了,我會把你們燒到無法行動的程度。請放心吧,公主大人就由我們護送回王都了。」

    在男人的嘲笑聲中,包圍他的騎士們漸漸的拉開了距離。

    不能粗心大意的靠近拉達娜和克利穆德。

    修蓋爾馬上做出了決斷。

    「……這裡由我來抵擋,你們全都散開逃跑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意識集中到了手中的破壞錘上。

    騎士們察覺到他的意圖,反過來說道:

    「但、但是,修蓋爾大人……!」

    「如果死在這裡就無法完成保護公主大人的任務了。我來製造突破口。」

    在拉達娜和克利穆德身後看熱鬧的老人輕飄飄的說道:

    「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有精神,真是最好不過了,我很羨慕呢。拙僧已經不能像年輕時候那樣運動自如了……曾經還被稱為“動天之巴爾瑪茲”,但最近簡直變成了“氣球之巴爾瑪茲”的體型呢。」

    聽到他的別名後,修蓋爾的臉色一陣蒼白。

    ——“巴爾瑪茲”這樣的名字在這附近並不罕見。

    但是“動天之巴爾瑪茲”卻只有一個。

    修蓋爾對騎士們大聲喊到:

    「快逃!沒有時間猶豫了,快!」

    「……那麼,你們逃得掉嗎?」

    巴爾瑪茲抿嘴一笑——手中握住了Y字型的金屬棒。

    「老頭,你應該知道這個“魔窟的音叉”吧。畢竟是靠著年功序列向上爬的傢伙。」

    巴爾瑪茲用手指輕輕的彈了下金屬棒的前端。

    震動的音叉發出了紫色的光芒。

    遵從指示向出口撤退的騎士們在下一個瞬間全都腿腳不聽使喚摔到在地。修蓋爾的腦袋也是一陣天旋地轉當場跪了下去。

    「啊——這、這是……!」

    讓酒館裡的人失去平衡感的是耳朵聽不到的特殊“聲音”。

    由於大腦中產生了宛如天在顫抖的錯覺,所以無法徑直的站立起來。正是會讓敵人產生這樣的症狀,他才被賦予了“動天”之名。

    向兩個魔族看去,他們也用手撐著牆壁忍耐著。

    「喂,巴爾瑪茲,稍微有點分寸吧!腦袋裏全都是你那個東西!」

    「啊呀,真是情可以堪。我還以為你會比那邊的騎士耐性高一點呢。」

    巴爾瑪茲用嗤笑回應了克利穆德的憤怒。

    和站都站不起來的騎士們不同,魔族們似乎還可以行動,但也並不是沒有受到影響。

    拉達娜捂著耳朵,一邊苦笑著一邊靠著牆壁走了過去。

    這個魔導具“魔窟的音叉”是從神話中沿襲而來的。

    它的原型是傳說中的樂士斯芙從樂神蕾蒂亞努手中獲得“聖之音叉”。

    在神話的世界中,樂士斯芙把這個音叉作為樂器擊打鳴奏,由於它發出來的聲音都會變成聖音,所以可以擊退大多數的惡魔。

    但是過於相信其威力的斯芙不久後開始為了滿足私慾而使用這把音叉,最終受到神明的詛咒失聲。

    失去歌聲之後,斯芙才終於發覺自己是真心的熱愛著音樂,據說後半生一直吹著笛子渡過。

    這個“魔窟的音叉”本身是工匠以這個神話為構想在近年才完成的魔導具——但是這個模仿聖器的魔導具卻變成了“魔族”的武器,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依然是膝蓋著地的姿勢,修蓋爾用盡全身之力抬頭看向巴爾瑪茲。

    「你就是“動天的巴爾瑪茲”……?像你這種程度的魔導師為何要為魔族賣命……」

    修蓋爾聽到這個名字已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巴爾瑪茲曾經作為謀劃叛亂的僧院的同伴,狠狠把政府的大軍玩弄了一翻,但是在動亂被鎮壓之後就失去了行蹤。

    似乎是離開了埃魯福爾而去了其他國家,修蓋爾還記得當時來回穿越國境的懸賞令。

    懸賞他的腦袋的巨額賞金,連修蓋爾也感到十分驚訝。

    巴爾瑪茲牙咧嘴的笑著。

    「對被國家厭惡的人來說,魔族可是個好去處呢。我正為了老了之後還能幹點什麼感到發愁時,就收到了他們的邀請——」

    拉達娜拍了下手。

    「這種話還是下回再說吧?克利穆德,燒掉樓梯上的瓦礫,之後再處理那些騎士。」

    克利穆德悠然的在酒館中走著,穿過修蓋爾的身邊站到了樓梯前。

    將修蓋爾和其他騎士們棄置不管,克利穆德朝堵塞樓梯的瓦礫釋放出了火焰。

    從護臂中湧出的兩股火焰就像是貪圖餌食一般,將從二層落下的地板、傢俱等障礙物吞噬殆盡。

    「好了,這下道路暢通了。那麼走吧。」

    大分部的木材全都化作灰燼與塵煙之外,火焰再次被吸回了克利穆德的護臂裡。

    三位魔族走下了樓梯。

    ——在這一瞬間,他們露出了破綻。

    伊莉婭德已經逃入了廢坑的深處,剛剛已經爭取到了足夠多的時間,所以不用擔心她會被埋在下面。

    修蓋爾依然跪在地上,但緩緩舉起了雙手。

    手中緊握的破壞錘——已經過量的充入了“魔力”,剛剛不得不讓騎士們爭取時間也有這方面的理由。

    他們已經覺察到自己的動靜了嗎,魔族一行人回過頭來。

    修蓋爾深深的吸了口氣。

    「注意到了嗎,不錯的直覺呢——但是已經晚了,感覺到光榮吧,被曾經的“鐵鎚騎士”修蓋爾•桑埃弗爾•奧卡斯特所擊敗!」

    在他充滿氣勢的呼喊後——

    修蓋爾舉起了的破壞錘變成了巨大的魔力塊。

    像公牛般大小的巨大魔力凝結成了鐵青色,釋放著壓倒性的存在感。

    啞口無聲的仰視著的拉達娜背後,巴爾瑪茲慌忙大聲喊道:

    「快躲開,拉達娜!這個魔導具是“鍛造師的大鎚”,是連城塞都可以破壞的攻城用——」

    修蓋爾可沒有理由等到巴爾瑪茲把話說完。

    他一氣呵成的在樓梯附近砸下了大鎚。

    準確無誤的砸向魔族頭上的大鎚扭曲了周圍的地板碾碎了附近的一切。

    「全體撤退!」

    修蓋爾隨後馬上大喊道。

    沒有擊中對方的觸感——就是說魔族仍然活著。雖然之前也想過應該可以擊中,但是剛剛的一擊只要能阻止對方的腳步就算達到了效果。

    作為伊莉婭德逃跑路線的地道還有其他入口,為了比魔族更早的找到並保護公主,必須要迅速的採取行動。

    曾經讓這座城市繁榮昌盛的礦脈——其超出常識的寬廣連當地的居民都無法把握。從位於酒館地下的入口進去後,裡面的地道也十分錯綜複雜。

    用肩扛著剛剛受傷的騎士,修蓋爾等人開始從崩塌的酒館撤退。

    由於燒傷的疼痛,騎士發出了小聲的呻吟。

    修蓋爾自身也感受到身體的沉重。

    雖說只是短暫的戰鬥,但由於全力的使用了“鍛造師的大鎚”,所以身體極為疲憊。

    (唉……我也到了這把年紀了呢。)

    修蓋爾強忍著疲勞在城市裡奔跑起來。

    (雖然我早已經做好這裡終究會被魔族發現的準備……)

    ——或者說,應該為能夠隱藏到現在而感到慶幸。

    侵佔了王族的魔族現在十分需要伊莉婭德。

    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就沉睡在埃魯福爾王族的地下,而伊莉婭德公主擁有到達那裡所必要的“鑰匙”。

    曾經身為埃魯福爾王族之臣,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作為侍奉伊莉婭德公主的騎士——修蓋爾絶對不會把她交給魔族。

    對已經年邁的自己來說,恐怕她將會是自己最後的主公。

    老騎士拖著自己的疲憊身軀拚命的奔跑著。

    在他背後,崩塌的酒館已經被烈火所包圍,在暗夜中釋放出不吉利的光亮。

    魔族還活著——

    想到潛伏在日後的絶望,修蓋爾咬緊了嘴唇。

    ◎

    離開隆巴爾德市的塞羅一行人經過了四天的行程,已經達到了離黛納斯克城只有半天路程的地方。

    如果是悠閒的商隊需要足足花上一週時間的路程,他們就是著急到了這種程度。

    同行的西茲可和霍克艾,以及庫洛卡都是腳力強健之人,不習慣旅行的菲諾可以乘坐天球木馬,偶爾她還會讓塞羅同乘。

    步幅小巧的阿爾凱因也被某人抱著一直在前面催促,總算今天中午大概就能看到黛納斯克城了。

    因為同行人裡沒有熟悉這一帶地理的,所以對行程的估計有些模糊,而且也沒有人帶著地圖或是曾經過來黛納斯克城。

    (已經離黛納斯克城不遠了吧。)

    醒來之後還處於迷糊狀態的塞羅,臉頰上感覺到了早晨濕冷的風。

    緊靠在他身邊的菲若還在安穩的睡著。

    兩個人背靠著樹幹互相搭著肩膀,同蓋著一條毛毯。

    這個毛毯本來是塞羅的,平時一直存放在阿爾凱因的道具袋裏,但不知何時變成了和菲諾兩人共同使用的狀態。

    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塞羅自己也搞不清楚,勉強來說的話,大概就是“習慣成自然”吧。

    在前往巴爾德市之前,阿爾凱因也想為菲諾買條毛毯,但是後來卻不了了之了。

    在去購買前似乎菲諾和阿爾凱因說了些什麼的樣子,不巧的是當時塞羅正在和霍克艾雜談,所以聽不清楚那邊的對話內容。

    幾天前的晚上,準備睡覺前塞羅向菲諾問道:

    ——菲諾的那條毛毯最後怎麼了?

    可靠的黑貓一笑不笑的板成面孔做出了這樣的反應:

    「……塞羅。活在世上呢,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塞羅覺得話中的真意難以理解,於是就這個樣子昨天晚上和菲諾靠在一起睡了。

    早晨起來的塞羅迷迷糊糊的挨個看向了圍在已經熄滅的營火旁睡覺的旅途同伴。

    太陽還沒有升起,晨霧中他們的身影帶著一絲藍色,模模糊糊的。

    數日之前還是“魔族”的庫洛卡宛如冥想一樣泰然的沉睡著。

    作為魔族的一員,接受了搜索伊莉婭德公主命令的他隱瞞了公主的所在地,似乎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四處亂竄。看來他作為史學官十分習慣旅途。

    西茲可是阿爾凱因的同門,在離塞羅等人不遠處安穩的睡著。

    身上包裹著異國服裝的她與表面看上去的溫柔婀娜相反,是一名精力旺盛的優秀旅人。

    雖說還是個年輕的姑娘,但她作為魔導師的力量卻十分優秀。

    擅長的魔導具是“四重奏戰輪”,這種可以遠距離操作的戰輪看上去是相當簡單的武器,但是使用起來的手感卻很好,用阿爾凱因的話說,如果控制的足夠熟練,這個戰輪對西茲可來說就如同手足般運用自如。

    (比我和菲偌大不了幾歲呢……真是厲害的人。)

    面對象她一樣的人,完全無法使用魔導具的塞羅覺得十分耀眼。

    但是對現在的塞羅來說,最為光彩奪目的是在身邊睡著的少女。

    身為多利亞爾德家的大小姐,她是塞羅憧憬的對象。

    一起旅行以來,她一直緊緊的粘在塞羅身上,偶爾還會露出有些恐怖眼神。

    在看不到終點的首次長途旅行中,她的心情可能還是有些緊張吧。

    說起緊張來,在塞羅的印象中似乎菲諾還在和從巴爾德市加入的新夥伴“緹亞涅絲”保護著距離。

    緹亞涅絲也總是粘住塞羅不放,在這一種點上應該和菲諾相性很好對。

    她現在居於掛在塞羅脖子上的“神珠”中,在裡面積蓄著力量。

    緹亞涅絲離開神珠以少女姿態出現的時間並不長。就像是小孩子總是會在白天睡覺一樣,她經常在神珠裡安眠。

    今天早晨也是同樣。

    對於在此之前一直被困在“旅途終結的森林”裡的她來說,本次旅途是第一次出遠門。而且考慮到她並非人類,面對不習慣的旅途應該會有更大的不安吧。

    在行進中,阿爾凱因教給了自己許多關於長途旅行的心得。

    「面對長途旅行不會那麼緊張。人生也是一種旅行——終點就是死。而在達到終點前如何度過時間則因人而異。留在某個固定場所做些事情的活法很不錯,知道世界的廣闊而四處增長自己見聞的活法也不壞。

    當然,對某個人來說會有適合和不適合的區別。那麼,由我看來——塞羅,你有成為優秀旅人的素質呢。」

    阿爾凱因笑嘻嘻地用這些話激發著塞羅的勇氣。這些話只是單純的鼓勵還是他有切身感覺的話語?現在的塞羅還不甚明了。

    包含著讓阿爾凱因的鼓勵成真的想法,以後就要靠自己努力了吧。

    說起來,阿爾凱因,以及另一個同伴霍克艾不在營火的周圍。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塞羅大概能夠猜想到他們去哪了。

    注意著不要把旁邊的菲諾弄醒,塞羅慢慢的從毛毯的間隙中鑽了出來,看向了旁邊溪流的方向。

    和料想的一樣,霧靄之中顯現著人影。

    早些醒來的阿爾凱因和霍克艾似乎和往常一樣在河邊垂釣,說不定已經釣夠早餐的份量了。

    塞羅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向那邊走了過去。

    ◎

    「……阿爾凱因,早飯釣上來了嗎?」

    聽到帶著圓框眼鏡青年的問題後,手握著釣魚桿的黑貓輕輕歪了下腦袋。

    艷麗的毛色吸收了晨霧的濕氣後,閃現出更加滑潤的黑色光芒。

    「你還是去問魚比較好,畢竟決定吃不吃魚餌的可不是我。」

    「用魔導具放出電擊的話肯定會浮上來像山一樣多的魚?用不著做這麼麻煩的事情。」

    面對同伴毫無情趣的指責,黑貓左右揮著小巧的手,砸了下嘴。

    「你不明白呢,霍克艾。垂釣有三點好處。等待的快樂、不知會釣上何物的趣味,還有品嚐自己釣上之物的美味——如果使用電流,會殺死多於可以吃飽的份量的魚。這可是違反垂釣人的自尊的行為呢。雖然說以打漁為生的人這麼做也無可厚非,但畢竟我只是想來“釣魚”而已。」

    「如同理性的感性——你在奇怪的地方很頑固呢。」

    兩位魔導師一邊說著這些不得要領的話,一邊盯著晨間平靜的溪流。

    阿爾凱因•達克菲爾德•羅姆奈利烏斯是魔人范達爾的弟子,操縱“暗”之力的魔導師。

    他受到了某人的詛咒變成了黑貓的姿態,現在還沒有找到變回原形的方法。

    話雖如此,但本人卻沒有表現出悲傷,現在用肉球靈巧的握住釣魚桿,來回伸縮著尖鋭的爪子,優雅的享受著垂釣的樂趣。

    坐在它身邊的戴著圓框眼鏡的青年是霍克艾•迪菲斯波姆•達烏納斯——

    和阿爾凱因同樣,他也是魔人范達爾的弟子,看起來是穩定高大的學士。

    這兩個從很久以前就有著孽緣。

    「說起來——你打算讓那些孩子同行到什麼時候?」

    霍克艾一成不變的問話語氣就像是在問早飯的菜譜似的。

    阿爾凱因停頓了半刻才做出了回答。

    「唉……要怎麼辦呢。實際上我也在猶豫,霍克艾。你對他們有什麼看法?」

    霍克艾用指尖調整了下眼鏡的位置。

    他戴著的眼鏡——魔導具“銀月的幻影”可以看透魔力的流動,當然是無法看穿人心的。不過,除去他對魔導具說三道四的部分,霍克艾識人的眼力是得到大家公認的。

    他冷靜的性格很惹人討厭,但正因為如此才經常能把事物看清楚。

    看向用問題來回答了自己問題的阿爾凱因,霍克艾露出了微笑。

    「是呢。首先是擁有“還流的輪環”的少年,他只是性格坦率的普通少年呢。至少身為有良知的大人對把他捲入“和魔族的鬥爭中”總會有些不安吧。」

    「……是啊,果然。」

    本來心情已經有些沉重的阿爾凱因更加失落了。

    剛剛霍克艾所說的都是事實。

    阿爾凱因對塞羅也有很好的印象。但正是因為這樣,才不想讓他陷入危險之中。

    但是只要“環流的輪環”還在他體內,危險就會一直纏繞在他身邊。

    雖然現在魔族還誤認為「環流的輪環在阿爾凱因手上」,但是這樣的謊話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識破吧,畢竟魔族還沒有笨到那種程度。

    阿爾凱因嘆了口氣。

    「和咱們的主觀願望無關,塞羅並不僅僅是個孩子——他惹上了相當麻煩的事情。所以我覺得至少咱們在他身邊還可以保護他。」

    「還有另一個理由吧。」

    霍克艾笑了出來。看到阿爾凱因抱以厭惡的表情後,霍克艾笑嘻嘻的指出了那個“理由”。

    「“環流的輪環”……擁有可以將魔族化的人類變回普通魔導師的力量,這個可以成為在和魔族戰鬥中的王牌。雖然詳細的原理還無法得知,胡亂使用也很危險,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魔導具了。所為研究對象,他可是個非常有吸引力的素材。」

    阿爾凱因眯起了金色的眼眸。

    即使只有破壞魔導具的力量就足夠違反常理了,再加上可以讓魔族變回原來的魔導師,他作為王牌確實完美無缺。

    但是阿爾凱因對霍克艾的措辭依然感到不快。

    「塞羅即不是“研究對象”也不是“素材”。就算是開玩笑也還是別說出來比較好。難得現在已經處好了關係,要是因為這種小事而引起誤解就麻煩了——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可怕的孩子呢。」

    他指的是總是黏在塞羅身上的金髮少女——菲諾•米斯特伍德•多利亞爾德。

    如果塞羅發生了什麼“不側”肯定會引發不了得的事件。初次見面時還覺得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女,但旅行中看到了她對塞羅過度的愛情表現後,阿爾凱因開始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危險的苗頭。

    話題轉到她身上後,霍克艾也反常的晃了晃肩膀。

    「哎呀,那個孩子還真恐怖呢,就像是眼中只有塞羅似的。要是惹那樣的孩子生氣就危險了。」

    阿爾凱因沉重的點點頭。

    名為菲諾的少女對塞羅抱有強烈的感情。

    好意、過度保護、依賴、獨占欲——不管用什麼詞來表述都會感到些許的違合。

    說到強烈,多多少少還有一些扭曲,大概可以用廣義的“愛”來形容吧。

    而後阿爾凱因為了確認某件事又提出了問題:

    「霍克艾,關於以前為了治療她的眼睛而使用的魔導具——」

    「啊,是關於“奧爾塔夫之種”的事吧?普通來說,那是不能被種在肉體的眼珠中的,真不愧是范達爾大人。你對師父的處理有什麼在意的地方嗎?」

    霍克艾戴著的眼睛“銀月的幻影”看出了宿於菲諾眼球裡的魔導具。

    從當事人嘴裡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阿爾凱因面對師父范達爾的意外舉動歪了下肥肥的脖子。

    「關於種在她眼中的“奧爾塔夫之種”我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那個到底是什麼性質的魔導具?」

    在知識量上,阿爾凱因遠遠不及霍克艾。

    霍克艾默默的笑了笑,回應了他的問題。

    「唉,本來是用於製作假眼和眼鏡的物品,可以稱之為視覺感應器吧?——但是其製作的調整十分困難,是會讓工匠哭泣的魔導具呢,所以沒有大規模普及。范達爾老師使用的恐怕是以和人體相融合為前提製作的試驗品,我從借來的研究記錄中曾經看到了相關的記載。」

    阿爾凱因沉默著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從霍克艾發笑的樣子不難推算出——那個似乎是有些問題的魔導具。

    「即使你不這麼擔心,我也會把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的。掌握光的精靈奧爾塔夫非常的纖細敏感,因此據說可以感知到人眼本來看不到的東西……阿爾凱因,你知道能看見什麼嗎?」

    「嗯,……幽靈嗎?還是可以看見未來?」

    阿爾凱因本來就沒打算猜中,隨口胡說了幾句。

    霍克艾一幅開心得不得了的樣子搖了搖頭。

    「哈哈哈——將來的話,說不定真的可能造出這樣的魔導具呢。但就現在而言,這兩者都不是正確答案。這是很罕見的事情,據說利用“奧爾塔夫之種”造出來的假眼偶爾可以看出“人的感情”,也就是“本性”。」

    聽到正解後阿爾凱因驚訝得眼睛都睜圓了。不過與其說是感到意外,不如說是在懷疑霍克艾的話的真假。

    「可以看出感情——是什麼樣子?」

    「不知道。我也想很知道呢,製作這個“銀月的幻影”時,我也嘗試著將“奧爾塔夫之種”植入其中——但似乎沒有達到應用的效果而以失敗告終。看來是在相性上很大的問題。」

    霍克艾說著的同時露出十分遺憾的表情。

    「根據古老的記載,特別是在相性良好的時候,人的感情會以顏色表現在身體的周圍。對菲諾來說,現在似乎還沒有達到如此強烈的效果,但是仍然存在依靠自身感覺來看出對方本性的可能。也就是常說的“閲讀氣氛”——不對,應該說是“看懂氣氛”,雖然有些曖昧但這可是絶對不能小覷的力量呢。」

    嗚,阿爾凱因感嘆了一聲。

    根據她之前的行動來判斷,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似乎在一開始她就對外表俊秀的哈爾姆巴克抱有懷疑,和阿爾凱因初次見面時馬上就信任了“會說話的奇怪黑貓”。

    就是說她很擅長識人。

    「……說起來,裡表如一的塞羅會被菲諾喜愛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覺得有部分影響。當然,我並不知道兩個人小時候的事情,所以也不能斷言——」

    理解了之後,阿爾凱因說出了一個剛剛想出來的可能性。

    「難道她的那種有些可怕的性格也是受到了魔導具的影響?」

    霍克艾歪了下腦袋。

    「說來——我沒有聽說過奧爾塔夫之種會影響到性格的傳聞。如果是由於可以看到別人的本性而陷入了對人類不信任中那就是另一碼事了,不過現如今的她應該沒有那麼強大的眼力——依照我的見解,她的性格是真正的“本性”。」

    「……啊,果然。」

    自己的想法被霍克艾直爽的否定了,阿爾凱因低下了眼睛。

    ——在隆巴爾德城發生的事情。

    阿爾凱因打算為菲諾買條專用毛毯時,她嫣然一笑,小聲說出了這樣的話。

    「阿爾凱因,我很想和你保持良好的關係。所以……你能夠為我著想一下吧?」

    面對美麗少女的可愛笑容卻不禁毛骨悚然,對阿爾凱因來說這也是稀有的經驗了。

    結果,昨天晚上菲諾睡覺時也和塞羅蓋著同一條毛毯。

    阿爾凱因無意於妨礙別人的戀愛之路,而且這位年輕的姑娘也沒有做出什麼下流的違背良識的事情,但是卻在另外的意義上顯露出“危險”的徵兆。

    阿爾凱因擔心的並不是菲諾,而是塞羅的安全。

    「說起來,昨晚的事……」

    霍克艾笑眯眯的湊到阿爾凱因的貓耳邊說道:

    「我意外的醒了一次呢,無意間看向了塞羅和菲諾,當時菲諾正對塞羅的睡臉……」

    霍克艾停頓了一下,刻意睜大了眼睛。

    「……就像這樣,死死的——在他眼前一眨也不眨的盯著看,臉上毫無表情。就像是在用眼睛灼燒著塞羅的睡臉似的,在黑暗中的月光的襯托下,只是一味的、沒完沒了的注視著……可能是由於面無表情,看上去有些淒美呢。就連我看到了之後也笑不出來。」

    嘴上說著「笑不出來」但實際上此時霍克艾卻正在笑著,阿爾凱因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像了一下霍克艾昨天晚上看到了情景,阿爾凱因也感到面部一陣痙攣,心中的動搖甚至通過釣魚線傳到了水面上。

    「……果然不尋常啊。像那樣的親密程度。」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考慮成通過染上自己的氣味來宣告這是“自己所有”的東西,那麼作為一種“標記”行為也是合理的。」

    「……啊,你把他們當成是“動物”嗎?」

    阿爾凱因無法贊同霍克艾對他們的維護。

    「還是重歸本題吧——關於那兩個人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這句話又讓阿爾凱因皺緊了眉頭。

    停頓了片刻才做出了回答。

    實際上阿爾凱因也還在為怎麼辦而困惑。

    「嗯。暫且繼續觀察他們的為人,我也會繼續照他們。不過我是不會讓他們參與到露娜絲緹雅的戰鬥中去的,打算找個時機把他們交給“樂人”雪莉露。如果穿過這個,就沒什麼問題了吧。」

    阿爾凱因看向了披在背後的魔導具“覆沒夜晚的外套”。

    覆沒夜晚的外套是兩件一套的魔導具——在阿爾凱因身上的這件裡有通往內部黑暗空間的“入口”,在其他地方的另一件上有“出口”。

    就像是單向通行的隧道一樣。

    在緊急情況下可以當作逃跑的手段,而且還可以把魔族的雜兵以及協助者送到自己同伴的那邊交給同伴來處理,是十分方便的道具。

    在米斯特哈溫德的戰鬥中被吸去的魔導騎士現在也應該在出口那邊,可惜的是這個魔導具無法實現反向的傳送。

    向下俯視著水面,阿爾凱因一邊思考著一邊撫摸著下巴。

    「雪莉露大人那邊當然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但是在那之前,塞羅自身會同意你的安排嗎?」

    阿爾凱因眯起了眼睛。

    塞羅絶對不是膽小鬼,雖然心靈尚且年幼,但卻不可思議的堅強,大概不會選擇只讓自己和菲諾一起逃到安全地方。

    但至少現在阿爾凱因還保持著樂觀的態度。

    「會同意的。他也注意到了“自己只是累贅”。雖然他擁有超出常理的力量,但自己卻意識到。那確實是非常難以應付的力量——對魔族來說,應該沒有比它更加討厭的力量了。」

    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再怎麼有能力的魔導師“失去了魔導具就只是普通的人類而已”,這種說法一點也不誇大。

    而且不僅是魔導師,就連著名的劍士的力量也主要來源於作為魔導具的劍。

    所以無論魔族如何挖掘出魔導具的潛在力量,只要重要的魔導具被破壞,就會前功盡棄。

    再加之他還可以讓“被魔族化的人類”回覆原樣。

    自己到底會產生多大的威脅,對魔導師間的戰鬥一無所知的塞羅還無法理解。但是——阿爾凱因和霍克艾是不會輕視這股力量的。

    環流的輪環身上還有許多謎團。如果他以後可以把這種力量運用自如,不知道會發揮出多麼強大的力量,這種未知的恐怖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阿爾凱因才殷切的希望他成為自己的夥伴。

    霍克艾搖晃著肩膀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在他心中植入弱小的錯覺,然後——不對不對,你的行事作風越來越像范達爾大人了呢。嘛,兩個畢竟都還是孩子,從現在開始經歷五年左右的鍛鍊的話,說不定可以成為靠得住的同伴……」

    「……霍克艾,話就到此為止。塞羅好像已經起來了。」

    感覺到動靜的阿爾凱因打斷了霍克艾的話。

    塞羅的腳步聲慢慢的靠近了沉默著的兩個人的身後。

    「早上好,阿爾凱因,還有霍克艾。」

    他似乎還有些沒睡醒,聲音充滿了天真和開朗。

    阿爾凱因閉上了一隻眼睛轉過頭來。

    「啊,早上好。」

    「哦,早上好。」

    霍克艾親切的舉起一隻手示意。

    塞羅坐到了阿爾凱因的身邊,向晨霧瀰漫的周圍看去。

    「還沒有釣到呢。」

    在塞羅開口詢問之前,阿爾凱因搶先說道。

    塞羅點點頭,一同看向了河面。

    阿爾凱因瞥了一眼一無所知的少年的側臉。

    「……剛才呢,我和霍克艾聊了一些關於菲諾的事情。」

    「嗯?菲諾怎麼了?」

    明朗的聲音還帶著幾分純真,不過這反而稍微助長了阿爾凱因的不安。

    「沒什麼,我在想菲諾是不是以前就是這樣的感覺,怎麼說呢……她有點不普通吧?」

    面對阿爾凱因心直口快的問題,塞羅苦笑了一下。

    「嘛,她是貴族大小姐嘛,可能是和普通人有些不同。」

    塞羅似乎只有這種程度的認識。

    霍克艾笑了出來。

    「不是不是,除了身為貴族這點,她偶爾會讓人覺得“有些恐怖”不是嗎?」

    聽到這個問題後,塞羅似乎覺得不可思議的歪了歪腦袋。

    「惹她發怒時確實有些恐怖,但平時卻很溫柔呢。在米斯特哈溫德時,她可是被大家所景仰著——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

    阿爾凱因和霍克艾互相遞了個眼色後,裝糊塗似的搖了搖頭。

    塞羅輕輕的打了個哈欠。

    「嗯……但是,她最近確實有些奇怪呢。是剛剛開始旅行所以稍微的有些興奮嗎——和以前相比有些過於精神了,我也有些在意。說不定是還沒有習慣旅途而有些緊張,得想辦法幫她緩解一下疲憊呢。」

    塞羅用老成的語氣說道。

    阿爾凱因和霍克艾互相對視了一眼,看來和塞羅在對問題的認識上有所偏差。

    霍克艾饒有興趣的注視著塞羅的側臉。

    「——雖然不是在比較,但是以你的年齡來看,你也過於沉著了吧。」

    「是這樣嗎?我自己到不這麼覺得……可能是在城裡經常照顧小孩子們吧。不過即使這樣,還是菲諾更受大家的歡迎呢。」

    阿爾凱因回想起了在米斯特哈溫德發生的事。

    從黑狼爪下救出了名為瑪麗露的女孩,然後把她送到城區旁邊的噴泉時——想來她確實直接跑到了菲諾的身邊。

    看起來,菲諾似乎很擅長哄小孩子。

    「那麼她和“緹亞涅絲”關係還好嗎?」

    「沒問題了呢。昨天白天,我正和緹亞涅絲邊走邊聊時,她突然邀請緹亞涅絲一起騎天球木馬呢。」

    這樣說著的塞羅似乎十分開心。

    恐怕那種行為應該只是“以將緹亞涅絲從塞羅身邊拉開為目的”,不過阿爾凱因沒有指出來。

    塞羅懷裡的神珠發出了淡淡的光芒。

    突然溢出來的光線在他的胸口處聚成了人形。

    然後塞羅的膝上現出一名藍色的幼小少女。

    曾經作為“旅途終結的森林”的守護者而寄身於神珠的緹亞涅絲現在變成了自由之身,和塞羅等人一同開始了旅行。不過說起來,路上她不是住在神珠裡就是被塞羅抱著,所以基本上沒有用自己的腳走過路,當然這也是為了不無端浪費魔力的理由。

    現在的緹亞涅絲可以依靠從“神珠”處得來的魔力保持人形,而神珠雖說可以從自然界中收集魔力,但是也不可能供緹亞涅絲無限的使用力量。畢竟神珠只能吸收到自然界很少的一部分魔力而已。

    緹亞涅絲之前使用了儲蓄在神珠中的魔力召喚出來樹兵納修雷,如果神珠裡積存的力量都用盡了,她就只能呆在神珠裡修養。

    在隆巴爾德的騷亂中,她似乎過於召喚樹兵而過度使用了力量,所以這幾天裡表現的十分老實。

    「早上好,緹亞涅絲。」

    「早好了,塞羅——我討厭那個人。」

    剛剛出現她小聲說道。

    塞羅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不能說這種話,緹亞涅絲。菲諾有很多的優點,我覺得你和她相處久了就能明白了——而且我也希望緹亞涅絲能和菲諾成為好朋友。」

    像哄小孩子似的柔和語調使阿爾凱因也感到有些佩服,穩妥而又溫柔的話語中同時還若有若無的露透出不允反駁的權威。他在米斯特哈溫德肯定優秀的擔任著照看小孩子的工作吧。

    「……如果塞羅這麼說,那我會照做的。」

    緹亞涅絲老實的答應了。

    在他們談論著這些事情時,營火旁的菲諾,以及西茲可和庫洛卡也睜開了眼睛。

    放棄垂釣的阿爾凱因收起魚桿放回了道具袋裏,看來自己和這條河相性不太好。

    抱著緹亞涅絲站起身來的塞羅歪了歪腦袋眺望著河面。

    「真罕見呢,阿爾凱因居然一條都沒釣到。」

    「也會有這樣的日子呢,不過要總是這樣就糟糕了。」

    阿爾凱因也最後朝晨霧中的河面望去,嘶嘶的流淌的清泉水量充足,看上去並不像是會沒有魚的河流。

    既使釣不到供所有人吃飽的份量,至少也期待著可以釣到二、三尾,不過最終看來,今天是慘敗。

    如果是只是為了捕獲魚類,那麼按照霍克艾所說使用魔導具就好了,不過那樣就太乏味無聊了。

    像這樣不斷積累細小的幸福,阿爾凱因覺得十分重要。

    在塞羅和菲諾準備篝火期間,阿爾凱因將麵包切成了數分。

    旁邊的西茲可打扮的衣冠楚楚,靈巧地將阿爾凱因切好麵包串到釺子上。

    而接過串好的麵包然後擺到篝火旁則是同行的庫洛卡的工作。

    「庫洛卡,昨晚睡的不好嗎?」

    阿爾凱因向臉色不太好的庫洛卡問道。

    庫洛卡昨天晚上一直警備到深夜,雖然途中應該和霍克艾換班,但他看上去似乎完全沒有睡熟過。

    他一直牽掛著伊莉婭德公主的安全,隨著離黛納斯克城越來越近,他眉間有皺紋也越來越深了。

    庫洛卡板著面孔點了點頭。

    「——啊,我沒有問題。如果地圖是正確的,今天午後就可以達到黛納斯克了,確認了公主大人的安全後,今天晚上就可以安心的睡了好覺了呢。」

    庫洛卡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的嘆了口氣。

    「——但是魔族的追捕居然還沒有來,真是有些讓人害怕呢。」

    阿爾凱因對這點也有些在意。

    「看來他們人手不足的問題已經很嚴重了吧?像你一樣的人都被施加了魔族化的儀式,而且其中還有不太合群的人。似乎那個儀式對適應性也有所要求,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變成魔族的。」

    就阿爾凱因所知,魔族化的儀式有極大的不穩定要素。有像庫洛卡這樣在魔族化後依然敵視魔族的例子,聽說偶爾還會出現大量出現由於心理醫病而無法成為戰鬥力的情況。因為這樣的原因,魔族雖然胡亂抓人但同伴人數卻總也無法增長。

    直到數日前還是魔族一員的庫洛卡,對魔族的內部情報似乎一清二楚。

    「確實好像有些人手不足,魔族為了搜索逃亡的伊莉婭德以及在國境線上警備而投入了大量的人手,而且除此之外,似乎還在城市地下做著什麼——」

    「王都的地下有很珍貴的遺蹟吧?以埃魯福爾王族為目標似乎不是單純的確保自己的根據地而已。」

    庫洛卡老實的點了點頭。

    關於遺蹟他也不知道詳情,但是那裡肯定“封印”著什麼。在十六歲的生日當時會被告知其中的秘密這是埃魯福爾王族的傳統。

    身為王女的伊莉婭德公主持有和秘密相關的“鑰匙”逃跑了,所以才會受到魔族的追擊。

    「王族的秘密是王族私有之物——因此我也沒有被告知具體信息,我們這些負責搜索的魔族只是接受了“將伊莉婭德公主活捉並帶回王都”的命令。公主是持有秘密的鑰匙,還是知道隱藏鑰匙的場所,或是這只是魔族的誤解——現在我還無法做出明確的判斷。」

    庫洛卡的聲音顯得有些苦澀。

    阿爾凱因一邊揮動著黑色的切糕刀,一邊嘆了口氣。

    「我也理解你的急躁,王族有這麼多秘密還真是麻煩呢。咱們目前連魔族的“目標”都還沒有弄清楚。征服世界?權利?要是像這樣容易理解的目的就謝天謝地了……」

    庫洛卡點了點頭。

    「上位的大人經常提道“收集神器,然後建造以魔族為中心的新秩序”——但實際其實並不僅僅於此吧?」

    阿爾凱因也點點頭。

    「這只是為吸引那些“不滿收現狀的同伴”而提出的藉口,畢竟其前提就很可疑。對於建立新的秩序來說並不需要神器之類的東西。而且他們也無法使用從賢人那裡搶來的神器。」

    阿爾凱因的話讓庫洛卡皺起了眉頭。

    塞羅等人在旁邊靜靜的聽著他們的對話,而後阿爾凱因似乎察覺到了,又補充道:

    「“神器”並不是普通的魔導具,它們之所以被稱為“神器”是因為它們可以選擇自己的主人,而會無視其他魔導師的使用。六賢人這個稱謂指的就是被神器選中的魔導師。」

    庫洛卡眯起了眼睛。

    「我以前確實聽說過這樣的傳聞,當時還以為是為了防盜而故意傳出這樣的流言……難道這是事實?道具居然會選擇自己的主人……」

    「是真的。神器裡寄寓著意志,就像緹亞涅絲那樣的自律型魔導具可以決定自己的主人一樣,把神器想成是這種情況的極端情況就好。神器肯定是在把人類當成笨蛋耍吧。」

    最後的一句話只是阿爾凱因的感慨,並非實情。

    關於神器擁有意志有很多種解釋,但是神器並不會開口說話,所以沒有直接的方法加以確定。

    只是自己師傅擁有的“魔神之仗”簡直可以用活生生的物體來形容。

    似乎六賢人全都擁有這種實感。

    阿爾凱因剛剛只是一不留神說出了對這種愚蠢感覺的報怨。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魔族有什麼目的,或是故意來向范達爾大人找碴——我們這邊也很麻煩。我之所以會變成這副樣子也是魔族造成的。」

    「肯定能找到讓你變回原形的方法的。」

    一邊加熱著昨天晚上剩下來的湯,塞羅說出了這樣的話。

    阿爾凱因露出了苦笑,現在還沒有被逼到需要他們這些小孩子來擔心自己的地步。現在的這副姿態也有讓他喜歡的地方。

    「那樣就好了呢,但暫且還是處理眼前這件是吧。首先要保護伊莉婭德,還且想想辦法幫一下埃魯福爾王族。吃完早飯,趕緊朝黛納斯克城出發吧。」

    阿爾凱因一邊向嘴裡塞著剛剛用營火加熱過的麵包,一邊向同行之人看去。

    大部人都露出了嚴肅的表情,只有霍克艾一人在笑著。

    「……霍克艾,怎麼了?雖然你一向如此,但還是讓人很煩。」

    「啊,失禮了。不,我很期待呢。實際上黛納斯克城裡有一個有些名氣的地方。似乎在那裡的礦脈中,過去曾經挖出過不得了的東西,雖然我只在書裡讀到過——」

    想到他“又犯病了”,西茲可露骨的表現出了討厭的神情。

    「我知道自己有些失禮了,但是最近看到前輩高興的樣子時,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感慨到“明明向前輩落下神罰就好了”這樣的事情。」

    霍克艾對西茲可的話毫不介紹,繼續笑嘻嘻的說道:

    「發現者是在礦山工作的礦工。剛開始只是感覺似乎挖到了什麼,但並不清楚具體為何物。後來調查的魔導師介入後,才終於查明了正體,那是“巨大生物”的化石——為了以後的研究,我一定要去親眼看一次。」

    「不行。將公主大人保護起來後咱們要馬上離開。」

    阿爾凱因用嚴厲的口吻告誡道。要是隨著霍克艾的興趣來,還不知道旅行會被拖到什麼時候。

    「在那多待幾天我覺得也沒什麼關係……」

    阿爾凱因冷淡的無視了霍克艾的苦苦糾纏,轉向了庫洛卡。

    「請不要管這邊的白痴,關於伊莉婭德我想確認幾件事。之前聽說她大概十八歲左右,性格是什麼樣的?」

    庫洛卡鄭重其事的開口回答道:

    「嗯。伊莉婭德大人是擁有第六順位王位繼承權的王族,性格十分坦率,是受到王族所有成員所喜愛的溫柔的公主大人……」

    「這些話就先不要說了,說些容易辨別的特徵……」

    聽到經常侍奉王族的庫洛卡的慣例性開場白後,阿爾凱因迅速的打斷了他的話。

    庫洛卡輕輕的咳了一聲,像是放棄了似的嘆了口氣。

    「……那麼為了不引起誤會我先提一點。要是不考慮出身,她是會成為“將軍”的公主。」

    這句話在周圍引起了微妙的沉默。

    「就是說……她性格粗暴?」

    西茲可歪著腦袋問道,但庫洛卡馬上予以否定。

    「不是。普通的粗人可沒有當“將軍”的資格。伊莉婭德在聚集軍心方向有神奇的感召力。——自己是親身上馬揮舞槍棒的實戰派,而且和王立魔導騎士團第三分隊間還有親密的往來。剛開始還感到有些為難的騎士們派派的都對她奉上了忠心,甚至還有一些官僚揶揄道王族旗下的這個第三隊伍已經變成了“伊莉婭德的直屬部隊”。」

    庫洛卡說著說著就按向了自己的額頭。

    他之前似乎是教授伊莉婭德歷史的史學官,恐怕有很為伊莉婭德公主感到操心的經驗吧。

    塞羅看向了旁邊的菲諾。

    「——看來會和菲諾很合得來呢?」

    「什麼意思?」

    嫣然一笑的菲諾看上去有些恐怖,塞羅馬上慌慌張張地解釋起來。

    「你想,在米斯特哈溫德時,菲諾在孩子們間總是擔負著管理調解的工作……」

    聽到了他並不是把非諾當成了“孩子大王”,阿爾凱因終於放下心來。這兩個人的對話有時真是對心臟不好。

    對塞羅等人的對話露出了微笑,庫洛卡繼續說道:

    「公主從王都逃跑之際,就是這個第三分隊成為了她的盾牌,現在大半都像我和維奧蕾一樣成了魔族的階下之囚,但應該也有一部分人和公主一起藏了起來——要是他們沒事就好了。」

    庫洛卡說著擔心同伴們的話時,聲音非常的低沉。

    阿爾凱因從中感受到了他的焦躁。

    庫洛卡雖然是平時裝作冷靜並且自律甚嚴的男人,但心內卻充滿了灼熱的感情。在魔族化時他也沒有背叛自己的同伴,強大的心靈由此可以一斑。

    雖然作為魔導師的力量還不到二流的水準,但作為人類而言卻值得敬佩。

    「好吧,營炎也快滅了,咱們差不多就出發吧。從這裡開始就要進入山道了,必須謹慎前進。」

    在阿爾凱因的指示下,全員開始做著出發的準備。

    霍克艾在阿爾凱因耳邊私語道:

    「那個,阿爾凱因。關於探索礦脈的事……」

    「不行。」

    「但是,這可是不經常會來的鄉下,以後就更加沒有機會了……」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阿爾凱因不容分說的拒絶是有理由的,霍克艾類似的前科已經不勝枚舉了。

    雖然在隆巴爾德的時候,他的行動意外使“緹亞涅絲”成為了新夥伴,但如果當時她對庫洛有了敵意,那反而會使大家陷入了陷阱。

    霍克艾滿懷恨意的俯視著毫不留情的阿爾凱因,然後露出了垂頭喪氣的神情。

    雖然他看上去也有些可憐,但稍對他和顏相待就會蹬鼻子上臉,這次遂了他的心願的話,他之後又會有新的興趣,所以絶對不能讓步。

    阿爾凱因走到了霍克艾的腳邊。

    「——要是在其他地方有寬閒的話,我會陪你來一趟的。但是現在不行。考慮一下庫洛卡的心情——如果現在順道去那裡的話,我是不會許可的。」

    「好吧,好吧……也是會有牽掛過多的貓呢。嘛,這次就算了吧,我會等待下次機會的。」

    「報歉了,我覺得還是以要事為重比較好。而且庫洛卡也覺察到了,到目前為止還完全沒有感覺到魔族追擊的動靜。如果魔族還不知道咱們的目的地還好,如果不是這樣的話……」

    「……也有可能魔族通過某種方式知道了咱們的目的地,然後已經繞過咱們先到了。我還沒有跟庫洛卡說過這種可能性。」

    霍克艾緊皺著眉頭。

    阿爾凱因整理了下帽子,沉默的點了點頭。

    腦袋裏必須要常想到最壞的事態。如果杞人之憂而告終當然最好,而如果變成了現實,那麼就可以正確的判斷出當前的形勢然後做出迅速的反應。

    即使情報已經洩露到了魔族那邊,現在阿爾凱因等人的行進速度也已經達到了極限。不管再怎麼焦急,人也不能象鳥一樣飛的。

    即使勉強急行軍最後疲憊的達到了目的地,如果遭到了埋伏,反到會受到性命之憂。

    (必須要冷靜下來——從現在開始,一個小的失誤都會影響到將來。)

    阿爾凱因壓低著帽子向前走了出去,外套隨著步伐不停的翻動。

    離礦山之城、黛納斯克已經不遠了——

    但是阿爾凱因等人還不知道在那裡已經發生了的騷亂。

    一行人迅速的在山道間開始行進。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3 10:23 PM


第三卷 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第二章 公主的去向

    ——身為史學官的男人用理所當然的語調淡然的讀著講義。

    幼小的伊莉婭德一邊心不在焉的聽著他的話,一邊思考著“天空為什麼是藍色的”這樣平凡的問題。

    說起來,天空真的是藍的嗎?

    雖然在眼見的範圍裡是藍色的,但那是可以毫無疑問地稱作“天空”的地方嗎?

    比如無論怎麼眺望道路的遠方,也看不到藍色。恐怕只要空氣沒有受到污染就應該是“透明”的吧。

    所以天空也應該是透明的,但在天空的對面看到的“藍色”又是什麼呢?

    “……公主大人。我的講義很無聊嗎?”

    身為史學官的男人露出了很困擾的苦笑。

    面對僅有十歲的伊莉婭德,他身為老師絶對不能在聲音中表現出急躁。

    不管怎麼說,伊莉婭德也是“王女”。所以他作為下級官員不可以露出強硬的態度。

    這裡處於負責警衛工作的近衛騎士的監視下,如有不慎重的舉動就會被扣上“不敬之罪”。

    而且伊莉婭德也並沒有打算讓他困擾。

    伊莉婭德優雅的搖搖頭。

    “不是,我在聽你的講解。在“大罪戰爭”中,我們埃魯福爾王族露提亞娜公主率領百餘名部下與其他王族共同戰鬥,最終取得了豐厚的戰果——當時的戰利品現在還保存在我們王族中,而埃魯福爾王族的成員都肩負著管理、守護它的責任——是這樣的吧?”

    史學官庫洛卡眨了眨尖鋭的眼睛,輕輕行了一禮。

    “……我失禮了。剛才看到公主大人一直望向窗外……”

    “確實如此。我……對過去的事情沒什麼興趣。”

    伊莉婭德做出了完全不像是一個十歲少女的動作,深深的吐了口氣。

    一不留神說出了心理話後,她驚慌失措的解釋道:

    “啊……請不要誤解,我並不是對你的講義有什麼不滿。我只是覺得……相比於瞭解過去,我對未來的事情——比如新的技術和知識更感興趣。”

    庫洛卡輕撫著自己的下巴。

    說完之後,伊莉婭德也體會到這是面對“史學官”非常失禮的話,不過似乎並沒有傷害到庫洛卡。

    而且,他像是很佩服似的用真摯的眼神看向了伊莉婭德。

    “確實呢,會有“只盯著古舊之物就看不到新的事物”這樣愚蠢的說詞。在這種意義上,公主大人剛剛的話也有片面的道理,但是——”

    庫洛卡似乎覺察到了周圍負責警衛工作的騎士,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

    “……即使這樣,對從政者來說學習過去也是非常重要的。公主大人,人本來是愚蠢的生物,在歷史上不斷重複著和過去相同的失敗。如果不學習、瞭解這些失敗,就無法從這種失敗的循環中解脫出來——這就是王族成員必須學習歷史的理由。”

    伊莉婭德點點頭。

    雖然無法同意他剛剛像是大道理似的話語,不過伊莉婭德很理解他的職責。

    但是,庫洛卡的話還有後續。

    “而且,還有另一個理由——公主大人。說起歷史學,在本質上就是關於“謊言”和“推測”的學問。”

    他陰鬱的臉上露出了壞笑。

    伊莉婭德歪了下腦袋,教授其他課程的老師沒有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謊言和推測?”

    庫洛卡合起手的教科書,放到了桌子上。

    “是的。公主大人,歷史會毫不介意的“撒謊”,勝利者的記錄與失敗者的記錄完全相反的事情也不在少數,當然大多數情況下失敗者的記錄會被顛覆。而且即使僅讀現存的勝利者的歷史,也會遇到意想不到地矛盾之處——在這種意義上,史學本來就是“看穿謊言”的學問。”

    雖然庫洛卡冷淡的說著,但伊莉婭德卻在這裡感覺到了些許熱意。

    他又繼續說了下去。

    “世間充滿了謊言。當然,連歷史學者也被欺騙、陷入無法得出結論的爭吵中的事情並不罕見。而且出現爭論後,連誰說的是真話,誰又是被欺騙的都弄不清楚。其中還有為了個人利益擅自扭曲歷史、甚至不惜竄改的人。而史學的本質就是培養人類看穿這些謊言的力量。”

    庫洛卡的話讓尚且年幼的伊莉婭德心中一驚。

    一針見血的說,剛剛的話就像是老師自己在明確表示“我教給你的可能是謊言”。

    “為了看穿這樣的謊言,就需要擁有推測真實的能力。史學不是單純背誦“過去發生過的事情”的學問。而是以“發生在過去的事情”為材料,消除其中齟齬、探尋其中真實,偶爾作為假說來考慮,探索實證的手段——這就是歷史的有趣之處。宛如在書山尋徑探寶一樣。”

    看著面對小孩子說出這種話的庫洛卡,伊莉婭德露出了笑容。

    她很喜歡像庫洛卡一樣從事自己真心熱愛的事業的人。

    身為王女的伊莉婭德,不可以隨著自己的性子活下去——如果可以被允許的話,她也希望像這位史學官一樣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後堂堂正正的走到自己的道路上。

    作為王族成員,她早晚要成為政治婚姻的道具。為了在社交場合中賣弄的而學習的知識也只是無聊的教養而已。

    (是的——我只要微笑就好了。不偏離人道,不和人熟識,只是微笑著站著就好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這是十歲的伊莉婭德得出的結論。

    “你真的很喜歡這門學問呢。”

    聽到公主沒有被自己吸引後,庫洛卡歪了下腦袋。

    “伊莉婭德大人討厭學問嗎?”

    “是的,還是在王宮裡遊玩比較開心。”

    她說出了真心話,作為對庫洛卡的敬意。

    史學官露出了溫柔的眼神。

    “嘛,考慮到你的年紀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大人中也是討厭學問的人比較多。學問本來是很有趣的事情——只是找到其中的樂趣需要良師的教導和本人的努力。而且還有適合和不合適的問題吧。”

    庫洛卡說到這裡,若有所思的嘆了口氣。

    “……我的女兒也很怕學問呢——她和公主年紀差不多,但卻對劍表示出強烈的興趣,身上總是傷痕不斷。我從她身上看不到劍術的才能,而且僅僅作為業餘愛好的話也讓人很困擾呢。”

    伊莉婭德露出了微笑。

    “啊,有精神是件好事呢。而且“維奧雷”是非常溫柔的人……”

    伊莉婭德察覺到一不小心說出了她的名字,立刻閉上了嘴。

    “——嗯?公主大人難道認識小女嗎?”

    “唉?那個……是的。似乎在修蓋爾大人那裡修行——”

    “鐵鎚騎士”修蓋爾.桑埃弗爾.奧卡斯特的大名,王宮裡無人不知。

    他身為騎士團長之一,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和王族鬥毆後受到了赦免,是十分罕見的傑出人才。

    那名被毆打的王族正是現在國王的弟弟,名叫塞爾班。

    這位塞爾班算是伊莉婭德的叔父,但由她來看,這位叔叔也是相當奇怪之人。自從和普通騎士修蓋爾扭打吵架後,現在兩人已經有了三十年的交情。

    但是庫洛卡似乎沒有理解公主現在說出修蓋爾名字的意思。

    看到歪著腦袋的史學官後,伊莉婭德補充說明道:

    “修蓋爾大人在身為騎士團長的同時,還非常勤於從事士官學校這邊的工作。維奧蕾也在接收他的指導……”

    “啊,原來如此——不對,但是,公主大人怎麼會對維奧蕾瞭解的如此清楚?”

    伊莉婭德對洛庫卡的提問報以微笑。

    ——該怎麼回答呢,她一邊微笑著爭取時間一邊思考著。

    這時,從窗外的庭院中突然傳來了高亢的聲音。

    “快過來!不能去那邊!”

    聽到驚慌的少女聲後,庫洛卡的眉頭抽畜了一下。

    伊莉婭德也慌張的站起身來。

    隨著一陣風從打開著的窗戶外突然跳進來了一個黑色的物體。

    瞬間走來的騎士們釋放出了殺氣,但他們覺察到影子的本體後也困惑的停下了腳步。

    小巧的黑色物體敏捷的跳到了伊莉婭德的懷中。

    伊莉婭德雙手抱著它,微笑的嘆了口氣。

    她的懷中抱著一個小生命。

    像是小狗似的漆黑的生物,頻繁的伸出舌頭舔著伊莉婭德的臉龐。

    “真是的,沙夏……不老實一點可不行哦。”

    伊莉婭德一邊理所當然似的哄著懷裡的小生命,一邊想著該如何“解釋”。

    但在她理清思路之前,窗邊出現了一名紫髮的少女。

    她提心吊膽的向屋內窺視了一圈,和庫洛卡四目相視後馬上縮起了腦袋。

    “……維奧蕾,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按著額頭小聲嘀咕出來的庫洛卡,面部肌肉發出痛苦痙攣。

    “公、公主大人——那個野獸……”

    近衛騎士中的一人吞了口唾沫。

    其餘的騎士也覺察到了伊莉婭德抱著的小動物並不是小狗。

    “——公主大人。請把那個野獸交給我們。”

    中年的近衛騎士用嚴肅的聲音告誡道。

    伊莉婭德毅然決然的表示了抗拒。

    一邊撫摸著野獸的腦袋,一邊緊緊的抱著它。

    “為什麼?這個孩子——”

    近衛騎士小聲說道:

    “如果它只是小狗或是小貓的話我們完全可以當作沒有看到過。但是,公主大人抱著的野獸是……”

    “不是你說的那樣。它是沙夏。”

    這是伊莉婭德起的名字。

    近衛騎士皺著眉頭發出了嘆息。

    “……那個野獸不是“黑狼”嗎?它是不能飼養的。現在看起來是聽話小動物,但長大之後就會有襲擊人類的危險。請交給我們——”

    沙夏在伊莉婭德耳邊發出了“嗷、嗷”的悲鳴。

    看來它不想從伊莉婭德身上下來。

    伊莉婭德悄悄的重新抱好沙夏,表示出了決不放手的態度。

    維奧蕾一直在窗邊觀望著這邊的動態。

    ——大約一個月前。

    沙夏在這座王宮裡迷路了。

    是和親人死別了嗎,遍體鱗傷而且消瘦不堪的它,那時連走路都在搖搖晃晃。

    發現這匹黑狼的是伊莉婭德。

    看到筋疲力盡倒在草坪上的動物後,伊莉婭德正在為該怎麼辦而困擾時,偶然間碰到了路過的維奧蕾。

    正就讀於王宮內的士官學校的她一開始並不認識伊莉婭德,錯把公主當成住在王宮內公館的官員女兒,而後和她一起用盡全力來求助這個小動物。

    之後的一個月裡,兩個人因輪流照顧小動物而成為了好朋友,也知道了互相的地位。

    在此期間,虛弱的沙夏終於又精神起來,現在已經可以搖著尾巴來回跑了。

    ——沙夏可以自由活動了後,被別人發現只是時間的問題。

    近衛騎士面對沙夏,慎重的伸出了手。

    “伊莉婭德大人,請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殺掉它,而會把它送回到森林中。”

    伊莉婭德無法同意騎士的話。

    在這座王都中沒有“避獸的鐘樓”,因為野獸一般不會主動靠近規模如此之大的城市,所以黑狼的棲息地本來就離這裡有不近的距離。

    因此這裡沒有必要建造鐘樓。

    就是說——這個黑狼的幼崽是從相當遙遠的地方獨自旅行到這裡的。

    如果它的父母尚在,還可以讓它們一家團聚後回到森林。

    但是把尚且年幼就失去雙親的黑狼幼體放回自然後它將面臨怎樣的命運,知書達禮的伊莉婭德十分清楚。

    如果在這裡放手的話,就如同奪走了沙夏的生命一樣。

    維奧蕾從窗外說道:

    “報、報歉!是我在照顧這個小動物——跟公主大人毫無關係,雖然它是黑狼,但還是個孩子。如果現在放回森林就和拋棄了它是同樣的。”

    近衛騎士氣憤得鼻梁都歪了。

    “即使會變成那樣,這也只是大自然的規律而已。人類是不能飼養黑狼的。快點交給我們。”

    伊莉婭德瞪著一步步逼近過來的騎士們,稍稍向後退了幾步。

    史學官庫洛卡沉默的看著眼前的情況。

    這時,站在窗際的維奧蕾身後出現了一位剛剛進入老年的男性。

    “——人不能養育黑狼……嗎?不對,不對,沒有這樣的限制呢。”

    聽到身後傳來的可靠的聲音,維奧蕾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騎士們一時間被旁邊多餘的插嘴嚇了一跳,但覺察到聲音的主人後,馬上立正站好。

    白色頭髮、蓄著鬍鬚的男人身穿著武官的軍裝,胳膊上還佩帶著標誌指示官身份的銀色臂章。

    王立魔導騎士團第三分隊隊長——修蓋爾.桑埃弗爾.奧卡斯特。

    有著“鐵鎚騎士”的綽號,是個很奇怪的武官。

    雖然關於他有許多不好的傳聞而且豎敵很多,但他確實是一個絶不違背人倫的硬漢騎士。

    而且對伊莉婭德來說,他還是最為可輩的忘年交。

    近衛騎士有些困惑的問道:

    “修蓋爾大人,你能允許這樣的事情嗎?養育黑狼什麼的……”

    “這是我的判斷。不是允許公主大人,而是允許這位維奧蕾飼養——這種情況確實在埃魯福爾王國很罕見,但在東方的國家中擁有驅使黑狼的“黑狼武士團”部隊。野生的黑狼對人類有威脅,但如果從小開始飼養,它會變成像狗一樣親切人類的動物。因為要花費不少飼料,所以我只推薦由富裕人家來飼養呢。”

    一邊說著開玩笑似的話,修蓋爾笑了起來。

    伊莉婭德興奮的眨著眼睛。

    修蓋爾也沒有聽公主說起來這個黑狼幼崽的事,但是他仍然不惜說謊也要庇護伊莉婭德。

    “近衛騎士們,你們的話也是正確的,小黑狼不是人類能隨便飼養的生物。為了求助這個小生命、讓它能夠順利成長,就需要奪取更多的小生命。作為肉食性動物,不管怎樣餵牠吃肉總是必要的。公主大人理解了嗎?”

    伊莉婭德點了點頭。

    並不是因為它很可愛才決定救助它的,只是無法拋棄被雨水淋濕而且遍體鱗傷的小生命。

    而且最為重要的時,沙夏已經和伊莉婭德非常親近了。

    即使野獸和人類是互相相容的存在,但伊莉婭德也不想背叛它的信賴。

    修蓋爾從懷裡掏出了兩個黑色的鈴鐺。

    其中一個給了維奧蕾,另一個則越過窗戶向伊莉婭德遞了過去。

    “這個是……?”

    伊莉婭德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

    金屬製的黑鈴看上去像是魔導具的一種,但不管怎麼搖都發不出聲音。

    修蓋爾輕輕的撫摸著伊莉婭德的腦袋。

    “這個是“黑狼之鈴”,是在東方國度用來操縱黑狼的魔導具。雖然難以掌握,但和黑狼心意相通後卻是很方便的物品。為了以慎重起見就交給你們吧。”

    ——似乎他並不是今天才察覺到沙夏的存在。恐怕修蓋爾在幾天前就已經看到了,而且被自己的舉動所感染了吧。

    “修蓋爾大人,不能擅自把魔導具交給公主大人!”

    近衛騎士責備道。

    如果弄錯魔導具的使用方法就會招來意想不到的悲劇,所以不能胡亂的把魔導具交給小孩子,而且對方還是王女,餽贈物品需要繁雜的手續。

    修蓋爾悠然的看著騎士們。

    “隨後我再去取得許可。不管如何,這裡已經有了控制黑狼的魔導具,要是你們的警衛工作被黑狼搶走了可就麻煩了呢。”

    聽到修蓋爾有些目中無人的玩笑後,騎士們露出了困擾了表情。

    “修蓋爾大人,我們承擔著保護公主大人安全的責任,雖說還是幼崽但它還是黑狼——還有關於魔導具的事情,請恕我們不能視而不管。”

    頑固的近衛騎士繼續朝伊莉婭德靠近。

    伊莉婭德閉上了眼睛,緊緊的抱著小黑狼。

    透明閉上的眼瞼,她感覺到面前的光線被遮住了。

    但是來奪走沙夏的手並沒有伸過來。

    伊莉婭德有些恐怕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史學官的後背就在眼前。

    他站在了伊莉婭德和近衛騎士的中間,有些疲憊的按著額頭。

    “報歉,都是小女搞得鬼——”

    窗外的維奧蕾不禁肩膀顫抖了起來。

    而後他嘆了口氣,繼續用冷淡的聲音說道:

    “關於這頭小黑狼,以後就交由小女來照顧——這件事還是不要鬧大、息事寧人比較好吧。”

    “但是——”

    看到騎士正打算表示出抗拒之意,庫洛卡晃了晃肩膀笑了出來。

    “失禮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雖然不為世人所知,大罪戰爭時的女豪傑、路提亞娜公主在小時候也收養過小黑狼,並且暗地裡將其撫養長大。”

    近衛騎士們驚訝的盯著庫洛卡,伊莉婭德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傳聞。

    庫洛卡又變回了正經的臉色,平穩的說道:

    “那匹黑狼病亡後,化作精靈一直守護著路提亞娜公主——也有這樣的傳聞。說不定就是在它的保護下,路提亞娜公主才能在大罪戰爭中生存下來。這樣想來,緣份還真是不可思議呢。”

    庫洛卡瞥了沙夏一眼。

    近衛騎士中的一人小聲嘟囔道:

    “我第一次聽聞這樣的傳說——”

    庫洛卡眯起了眼睛。

    “因為是相當古老的事了,所以事實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是不論如何這也是個好兆頭——傳聞中黑狼也是感情深厚的動物,說不定這匹黑狼和公主之間在看不見的力量下締結了某種緣分呢。要是咱們破壞了這種緣份就太不知趣了——當然,我也不會把這件事的責任強加在你們這些守衛的身上,之後我馬上會去申請正規的許可,怎麼樣,這件事就交給我和修蓋爾大人吧?”

    伊莉婭德用力的盯著史學官的後背。

    雖然他散發著陰鬱的氣氛並且聲音冷淡,但這位史學官現在明顯是伊莉婭德的“同伴”。

    窗外的維奧蕾似乎也很驚訝,圓睜著雙眼。

    近衛騎士們互相對視著,露出了複雜的表情向後退了一步。

    “既然連庫洛卡大人也這麼說——而且我們本來也沒打算違逆公主大人的意見。我們也會向上報告這件事,之後的處理就拜託兩們大人了。”

    聽到了年紀略大一點的騎士的決定後,伊莉婭德鬆了口氣,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沙夏。

    黑狼似乎有些疼,來回扭了扭身體。但是自己今後的命運就要由這位主公來左右了,身為動物肯定還無法理解這樣的情況。

    此時響起了報時的鐘聲,庫洛卡的上課時間也隨之結束了。

    窗外的修蓋爾說道:

    “正好。庫洛卡大人,現在課程已經結束了吧?我也有空,一直去和侍衛長談談吧?”

    伊莉婭德從心底安心了。

    之前她就覺得修蓋爾肯定不會反對的,雖然並不想讓他費心,但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還是達到了不錯的結局。

    為了和庭院裡的修蓋爾等人匯合,伊莉婭德抱著沙夏與庫洛卡一起走出了房間。

    身為史學官的男人還是一成不變的板著臉。

    伊莉婭德向他說了道謝的話。

    “那個——十分感謝,幫我保護了沙夏。

    “不用……而且公主隱瞞此事也不值得讚賞。雖然剛剛瞞過了近衛騎士,但黑狼畢竟是危險的動物。小的時候還好說,成長到一定程度後就應該放回森林。對黑狼來說,人類只是“食物”而已。”

    他的聲音中稍稍流露出了怒氣,但並不是針對伊莉婭德的。

    “那個——請不要責罵維奧蕾。”

    庫洛卡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伊莉婭德。

    “發現這個小動物的是我。某個下雨天我悄悄的溜進了庭院卻看到這個孩子倒在地面上——突然間還以為它已經死了,而之後它又稍稍有了動靜,我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如果不是維奧蕾剛好路過,我肯定什麼都做不到。”

    庫洛卡輕輕的咳了一聲。

    “……維奧蕾做了什麼失禮的事嗎?”

    “怎麼可能!那個——實際上我還應該感謝沙夏。托它的福,我才能和維奧蕾成為好朋友。維奧蕾對我來說可是第一位真成的“朋友”,所以……”

    伊莉婭德抬頭看著庫洛卡。

    男性史學官有些困惑的歪了歪眉毛。

    “……拜託了。請不要把我和維奧蕾分開——”

    庫洛卡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伊莉婭德明白他的顧慮。

    她是王族。官員和其子女應該如何與“王族”接觸,她有著親身體會。

    追隨,或是敬而遠之——

    與之相反還有敵對的這種手段,總而言之,普通的“親近的交往”這種情況十分少見。

    毫無野心的庫洛卡是認真的史學官,應該無法認同女兒和王女之間的來往。

    “請夾著尾巴做人!公主大人是你這種人可以隨便接近的嗎!”

    伊莉婭德能夠很容易的想像出庫洛卡如此訓斥女兒的樣子。

    但是伊莉婭德不想失去維奧蕾這位朋友。

    在此之前共同分享著沙夏的秘密,兩個人之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之所以不想把這個秘密公之於示,也不僅僅是為了沙夏——伊莉婭德自身也為能和維奧蕾共享秘密而感到開心。

    站在原地的伊莉婭德用真摯地眼神死死的盯著史學官。

    史學官也俯視了公主一會兒。

    最終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垂下了頭。

    “……小女可是當相頑固的孩子,很難以相處,不過以後還是請公主多多關照她吧。”

    “不、不,怎麼會……!”

    注意到庫洛卡奇怪的態度後,伊莉婭德不小心露出了笑容。

    一邊向著庭院的方向再度走了起來,伊莉婭德一邊撫摸著懷中黑狼的腦袋。

    小動物很舒服的眯著眼睛,一幅無憂無慮的樣子。

    伊莉婭德偶然間想起了剛剛從庫洛卡口中聽說的曾經英雄的逸聞。

    “……話雖如此,真讓人驚訝呢。那個路提亞娜大人居然會飼養黑狼什麼的——”

    “哈?……啊。”

    瞬間歪了下腦袋的庫洛卡一笑不笑的回應道:

    “剛剛所說的是謊言。”

    聽到如此坦率的話後,伊莉婭德的雙眼變成了兩個點。

    “……唉?那個是謊言?就是說,路提亞娜大人……?”

    “不,也不完全是謊言。二十年前書寫路提亞娜傳記的人擅自添枝加葉寫下了這樣的內容——但是,由於和事實相違背的地方過多,所以在剛剛出版後就被勒令修改,所以幾乎沒有在世間流傳開來。我雖然偶然間讀到那本書裡,但並不認為這樣的“記載”是事實。”

    伊莉婭德嚇呆了。

    庫洛卡的話發揮了讓近衛騎士們改變對黑狼的態度的效果。當時,騎士們確實在伊莉婭德身上看出了“和路提亞娜公主的共同點”,而且應該也感覺到了看不到的緣分。

    因此,當時場面中才陷入了必須承認飼養沙夏的氣氛。

    即使庫洛卡現在說剛剛的話是“謊言”,伊莉婭德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庫洛卡用冰冷的眼神看向伊莉婭德,說起了和這件事無關的話。

    “公主大人,雖然我剛剛才在課上講來,請允許我再說一次。“歷史會說謊”——將其中的謊言看穿就是歷史學的任務。他們就是因為不懂歷史才會上鈎的。雖然初學時歷史學並不有趣,但確是十分重要的學問。

    “是、是……”

    伊莉婭德下意識的回答道——然後忍不住搖晃著肩膀笑了出來。

    庫洛卡還在擺著架子,但他冷靜的態度卻有些奇妙的滑稽。

    平素一本正經且嚴謹治學的這位男性史學官,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但是他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對伊莉婭德來說卻十分印象深刻,而且是很有趣的性格。

    笑了一陣後,伊莉婭德說道:

    “……庫洛卡大人,從明天開始,我會認真聽課的。”

    “這樣就好,不枉費我剛剛對你的保護。”

    庫洛卡點了點頭,輕輕的摸了下伊莉婭德懷中的黑狼。

    黑狼面對不熟悉的人手露出了警戒,一瞬之間僵直了身體,但馬上又無精打采的靠向伊莉婭德身上。

    看來,沙夏也同認庫洛卡是自己的“同伴”了。

    ◎

    稍過午後,塞羅等人終於達到了黛納斯克城。

    和建在森林中的隆巴爾德不同,看起來是個普通的城市。雖說規模上要比米斯特哈溫德大上一些,但城市的印象卻沒什麼區別,只是相比之下居民較多、居之較易的城市而已。

    和塞羅當初想像中的風格有些不同。既然這裡被稱為“礦脈之都”,原本以為這裡會更加熱鬧,還聯想道會有些髒亂。

    走在一起的西絲可似乎也有同樣的感慨。

    “雖然似乎這裡被稱為“礦脈之都”,還以為會是更吵鬧的地方,或是與之相反寂靜的像個廢墟。出乎意外的是個普通的城市呢?”

    如她所說,和其餘大部分城市相比,這裡並沒有顯著的區別,硬要找出點特點的話,大概是由於這座城市處於群山環繞之中,所以可以看到許多木造的建築。

    雖然也有用磚和石頭砌成的建築物,但是都已經十分古老了,而眼前的民房和店舖大部分都是木造的。

    “……礦物資源明明如此豐富,但全都是木造的房子呢。沒有採石場嗎?這裡看起來應該有很多可以用來燒磚的土……”

    走在塞羅旁邊的阿爾凱因點了點頭。

    “以礦業繁榮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實際上,這裡雖然輸出了大量的銀、鉛以及磚,但現在——感覺更像是“鄉村溫泉療養地”呢。這裡有個很大的溫泉吧?”

    聽到阿爾凱因的問題後,庫洛卡板著臉點了點頭。

    “是的。這座黛納斯克城在曾經發揮礦脈之都功能的時代,挖出了溫泉——封山後,利用其中的水源成為了城市的土產。現在的城中的人口已經不如當年了,但如今看來也算是個不錯的悠閒城市。”

    話雖正確,但也只是一知半解。

    塞羅敏鋭的感覺出了表現裝作冷靜的庫洛卡內心中的“焦急”。

    他的女兒“維奧蕾”如今變成了敵對的魔族。父親擔心女兒的心情,已經失去雙親的塞羅深有體會。

    除此之外,公主大人是否安全也像山一樣壓在對王族宣誓效忠的庫洛卡心頭。

    但是他沒有說出一句喪氣話。

    為了轉移一下氣氛,塞羅向他搭話道:

    “庫洛卡先生,伊莉婭德大人為什麼逃到這座城市?身為王族成員,肯定有其他可以依靠的貴族吧?”

    庫洛卡輕輕地聳了聳肩。

    “嗯。逃離王都時我們並不清楚哪些貴族與魔族勾結了。而且逃到貴族的領土本來也更容易被魔族發現。雖然也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地方……但魔族也會率先搜索這些地方吧,所以會變得更加危險。”

    跟還是孩子的塞羅說話時,庫洛卡的語調比起和阿爾凱因時顯得柔和了一些。

    他是回想起了當出逃離王都的往事了嗎,庫洛卡看向了遠方。

    “——這座城市中有位曾在公主小的時候照顧過她的偉大騎士,名叫修蓋爾。現在已經因年齡而退休了,接管了父親酒館安居於此。本來計劃讓公主在這裡暫時隱藏一段時間,然後尋找時機逃到國外——”

    庫洛卡深深地嘆了口氣。

    “但很遺憾,現在還沒有公主大人逃脫成功的消息。本來就不能保證逃跑的目的地沒有魔族,而且在這附件的國境線處魔族又派來了相當多的人手,現在強行突破十分困難。當然與之相應,在國內進行搜索的人手就會減少,這也是伊莉婭德大人能夠一直無事的躲到現在的原因。”

    數日之前還是魔族的庫洛卡,對魔族的動向有一定的瞭解。

    塞羅只是在傳聞中聽到過,沿著國境交界的廣闊範圍內存在結界線,如果從通關處以外的地方跨越國鏡,就會陷入被兩國衛兵追擊的境地。

    故意越過國境可能會有很多種理由,但大部分都是犯罪行,比如走私違禁品或是向國外逃亡,所以管理十分嚴格。如果伊莉婭德穿過了國境,在兩個國家內將會無可避免的成為重磅消息。

    因為還沒有收到類似的情報——她恐怕還藏在國內的某處。

    塞羅向走在眼下的黑貓問道:

    “阿爾凱因,你們也是穿過國境來到埃魯福爾王國的吧?那時沒引發什麼問題嗎?”

    阿爾凱因用滾圓的手摸著下巴,悠然的點了點頭。

    “因為我們可是正規的入境者。我們持有許可進行探索之旅的魔導師公會發放的登錄證,上面還有六賢人之一“樂人”的親筆,所以大部分的國家都不會阻攔我們。而且本來……”

    阿爾凱因說著說著突然閉上了嘴。

    “本來……什麼?”

    塞羅又一次問道,背後的霍克艾笑了出來。

    “因為阿爾凱因似乎說不出口,就由我來解釋好了。“本來,要是國境處的警備衛兵出手阻攔,只要我願意不管來多少都能打倒。“——你剛剛就是打算這麼說吧,阿爾凱因?”

    霍克艾微笑著說出了危險話,阿爾凱因露出了討厭的臉色。

    “我可沒打算說到這種程度。雖然我是打算先下手為強,但畢竟我也是仰仗著六賢人之名的人,所以不能鬧到會成為外交問題的地步。”

    雖然他這麼說,但萬一遇到了緊急情況,他肯定會選擇這麼幹吧。如果對方拔劍相向,用戰鬥來保護自身也是必要的。

    “說來,公主藏身的“德波涅亞酒館“在哪?要向路邊的人打聽嗎?”

    阿爾凱因換了話題。庫洛卡對這個城市也並不熟悉,只是知道店名而已。

    塞羅向周圍觀望了一圈。

    在道路拐角處有一棟古老的旅店,本來應該是白色的牆壁已經發黑了,確實會讓人感慨時光的流逝。

    住在這麼古老屋子裡的人應該對附近很瞭解。

    “阿爾凱因,去那邊問問吧。”

    “啊,是旅店呢。正好,這下也可以保證晚上的住宿了。”

    塞羅等人在石板路上小跑到了門前,打開了店門。

    進來後,馬上就看到了托腮架在桌子上地年邁店主。

    “……哦,是客人嗎?有幾個人?”

    老人雖然很熱情,但聲音中已經沒有了鋭氣,一幅有些疲憊的樣子。

    西茲可禮貌的走到了他面前。

    “那個,我們有六個人住店,但在那之樣想問個路——我們在找一個名叫“德波涅亞”的酒館,你能告訴我們在哪嗎?”

    西茲可說出店名後,年邁的旅店店主有些驚訝的眨了眨眼。

    “啊,難道你們是“修蓋爾”的熟人?”

    庫洛卡對這個名字露出了詫異的反應。從他口中聽到“德波涅亞酒館”店主、曾經身為騎士的男人的名字正是“修蓋爾”。

    “是的,我們在王都和修蓋爾大人有緣相識。旅途中正好經過這裡,所以想過來看望它——”

    旅店店主似乎有些痛苦的眯起了眼睛,慢慢的站起身來。

    “是這樣啊……你們運氣真背呢,要是再早來三天的話——”

    旅店主人有些遺憾的聲音讓庫洛卡的表情凝固了。

    旁邊的塞羅也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修蓋爾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塞羅問道,旅店店主向前招了招手。

    “實際上,大概在三天前酒館發生了火燒——全都燒燬了。過來,我帶你們去看看遺蹟。”

    意想不到的事態讓塞羅啞口無言。阿爾凱因等人也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老人步履蹣跚的走了出去。

    從他的背影來看,似乎他也還沒從事件的衝擊中恢復過來。

    庫洛卡的側臉已經完全變青了。

    “那、那麼,修蓋爾等人有事嗎——?”

    老人搖了搖頭。

    “不知道。雖然還沒有找到屍體,但包括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都還不清楚。當時應該在店內幫忙的人也都行蹤不明——從沒有挖出骨頭這點來看,我相信他們應該還在某種存活著,不過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去向。已經過了三天了。”

    旅店的店主小聲說道,似乎是在為友人的安全而感到擔心。

    塞羅等人只能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後。

    走了五分鐘的路後,一行人到了酒館的“遺蹟”。

    曾經有座酒館的地方,現在什麼都不剩了。

    柱子和牆壁的殘骸被推平後,連最後可以讓人聯想到建築物的一角也完全的化為平地。

    看著眼前的光景,就知道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搜察的了,除了白色的灰和黑色的焦痕,能看到的只是裸露的地面。

    這裡已經沒人在工作了。

    旅店的老人深深的嘆了口氣。

    “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店呢——現在我還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你們說是他在王都的熟人,難道是軍人嗎?”

    一邊眺望著遺蹟,庫洛卡一邊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不,我只是一名史學官。曾和修蓋爾大人共同指導過公主大人,所以結識了。”

    老人搖晃著肩膀笑了出來。

    “啊……公主?什麼嘛,修蓋爾這傢伙居然和還認識王族的人。沒想到他竟然是如此偉大的傢伙呢……他完全沒有提起過以前的事情。”

    “是這樣啊。在王都中也幾乎沒人知道他現在居然這個城市裡。”

    正是出於這個理由,這裡才是隱藏公主的好地方。

    阿爾凱因咕咚咕咚的走到旅店店主旁邊。

    “老爺爺,我有件事想確認一下,可否方便?”

    他看到阿爾凱因一眼,十分詫異的皺起了眉頭。

    “太厲害了,這是貓形的人偶?”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只是由於某種原因才變成了這副樣子。”

    阿爾凱因眯起了金色的眼眸,仰視著老人。

    被盯住的老人似乎感受到了威壓,咕嚕的吞了口唾沫。

    “……我也算是活的很久的人了,但這東西還是第一次見。”

    “經常有人這麼說我呢。那麼,我想問一下——最近這個酒館是不是來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大概相當於修蓋爾孫女的年紀。”

    老人輕輕地點了點頭。

    “啊,是“尤利亞娜”吧?那個孩子也行蹤不明了……不過真是個好孩子呢——”

    “橙色的頭髮?”

    老人再次點了點頭。

    阿爾凱因和庫洛卡迅速的交換了眼神。恐怕那個女孩就是使用假名藏在這裡的“伊莉婭德公主”。

    “我還想請教一個問題。這二、三天間,有著黑色皮膚、銀色頭髮、打扮得像舞孃一樣的年輕女性來過這附近嗎?暴露度很高的衣裝,名字好像是“拉達娜”。”

    黑色皮膚的旅人在這個地方很少見,所以見過的話應該會留下深刻的印象。

    旅店的老人露骨的皺了下眉毛。

    “雖然不知道名字,但我好像在公務所見過這樣的女子……當時我們正在討論如何處理這塊廢墟,她很醒目的出現在了面前——而且還有三個跟班。說是為了“調查廢坑”而在尋找地圖。難道和她們有什麼關係嗎?”

    阿爾凱因和霍克艾對視了一眼。

    “看來,你可以“如願以償”了呢。”

    “老爺爺,廢坑的地圖可以給我們一份嗎?”

    霍克艾的視線看向了位於酒館遺蹟角落處通向地下的縱坑。

    那裡似乎特別劇烈的燃燒過,原來的樓梯已經消失了,變成了普通的洞。

    旅店店主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歪著發紅的滿面皺紋的臉小聲說道:

    “去公務所就可以買到地圖的副本……就是說,修蓋爾他們正被那個舞孃打扮的傢伙追擊,現在正在逃跑?不對,如果真是這樣,他為什麼不向我們和自備警務團求助呢?”

    聽到老人有些發愣的話後,阿爾凱因什麼也沒說。

    但是塞羅卻感覺到了從未見過的修蓋爾的想法。

    自己在米斯特哈溫德市時,也在和魔族的對抗中陷入了這種境地。

    ——不讓把讓久居的城市中的朋友陷入危險之中。

    城市的自備警務團不可能是魔族的對手,曾經領導過騎士的修蓋爾擁有看出雙方戰力差異的眼力。

    塞羅悄悄地對旅店店主說道:

    “他肯定——不想把城中的其他人卷於其中。修蓋爾先生就交給我們來尋找吧。”

    旅店店主深深的嘆了口氣。

    “軍人真是群擅長搞秘密行動的傢伙呢……重要的話從來都不說。你們也不是“順路來拜訪”的吧?”

    庫洛卡輕輕的點點頭。

    旅店店主用鼻子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請務必告訴我一點。修蓋爾那傢伙沒在做壞事吧?”

    “對王族來說,他是真正的忠臣。不向你透露更多的秘密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請務必體驚。為了幫助“他們”我們之後會去調查廢坑。”

    旅店的旅店就這樣沉默的離開了。

    目送著他的背影,塞羅向阿爾凱因說道:

    “……他會相信我們嗎?”

    “大概吧。他也是聰明人,塞羅。肯定能分辨出自己能做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這並不是在觀望,在想有救助友人的衝動下,擁有“自製的精神力”可是非常重要的。值得學習呢。”

    阿爾凱因很老實的說出了心裡話。

    “為了那個老人,我們也必須要快點將修蓋爾和公主等人保護起來。雖然今晚時間還很充裕,但還是抓緊一點比較好。”

    在阿爾凱因背後待機的西茲可稍有不安的開口說道:

    “旅店的老爺爺剛剛不是說拉達娜一行有三個人嗎?我覺得一個是維奧蕾,那剩下的兩人呢?”

    按著自己眉間的庫洛卡一幅嚴肅的表情搖了搖頭。

    “是來增援拉達娜的吧,畢竟阿爾凱因會追來這裡,魔族那邊肯定會提高警惕。具體是誰被派來這裡還弄不清楚,但其中的一個人……”

    “嗯,肯定是使用“炎”屬性的魔導具。”

    接著庫洛卡的話說了出來後,阿爾凱因露出了無畏的笑容。

    他坐到了地面上,用指甲蹭起了些許焦土。

    “……而且相當有實力。火勢沒有延伸到周圍的房屋,用相當高度的溫度只將這個酒館燒盡了。如果不是將火炎當成自己手足的延伸般運用自如,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塞羅也確認了腳下的灰燼。

    象皮膚的紋理般細質的灰燼上,現在留下了不少腳印。

    以前在米斯特哈溫德發生火災後,塞羅也幫過忙。

    大人們用魔導具快速處理了大塊瓦礫,孩子們則將漏過的小塊碎片掃乾淨,只有細質的灰塵留到了最後。

    現在眼前的火災後的廢墟和那時有同樣的感覺。

    當然,這種感覺並不讓人心情舒暢。

    站在旁邊的菲諾下意識的緊緊握著手。

    來到這裡後,她意外的安靜。

    塞羅窺視了一眼她的側臉。

    臉上的表情完全消失了,菲諾死死的凝視著火災後的廢墟,像雕像似的站在那裡。

    ——這不是一次。

    塞羅牽了下她的手才勉強讓她從火災地移開了視線。

    “菲諾,還是不想再看了,會不安的吧?”

    “……嗯。”

    她發出了像孩子一樣的聲音點了點頭,然後又不說話了。

    菲諾小的時候似乎對火有恐懼的回憶,這個記憶對她心靈的傷害現在還殘留著。

    她對火炎的畏懼,雖說還不至於到張皇失措的程度,但看到火災的遺蹟時她總是會僵在當場。

    菲諾本人似乎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她喜歡用“純水之細劍”這樣的水屬性魔導具,而且還喜歡沐浴——說不定也是由於對“火”的潛大畏懼導致的。

    “菲諾,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沒關係的。只是不擅長應付火災現場。”

    菲諾勉強的面對西茲可擠出了笑容,但卻十分的生硬,和她往常給人的感覺很不同。

    阿爾凱因背向了酒館曾經存在的地方。

    “西茲可,你帶上塞羅、菲諾和庫洛卡回剛剛的旅店休息。我與霍克艾現在去公務所取廢坑的地圖。傍晚咱們就出發,所以請好好休息。”

    阿爾凱因騎到了霍克艾的肩膀上,外套隨著他的動作而翻動。

    “……看來,要去你一直期盼的遺蹟探索了呢,霍克艾,高興了吧?”

    “嗯。我甚至想要感謝魔族了呢。”

    他不小心說出的真心話把塞羅嚇呆了。這不是開玩笑,恐怕他是認真的。

    坐在肩膀上的阿爾凱因嘆了口氣,向公務所走去。

    這種城市的公務所一般都位於城市中心附近。

    和阿爾凱因暫時的分開後,塞羅等人開始向住宿地回行。

    走在旁邊的菲諾離開火災現場後就恢復了原來的神色。

    “報歉,塞羅,讓你擔心了。我已經沒問題了。”

    菲諾像是安心下來似的說道,露出了和年紀相應的可愛笑容。

    但是在她心中,確實有即使交往已久的塞羅也無法握的陰暗部分。

    話雖如此,但那似乎不是什麼大問題。

    不管是誰,都有不想被別人知道的事情,將一個人的所有事情都瞭解本來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塞羅想珍視菲諾的一切,包含他自己還不瞭解的部分。

    “到旅店後稍微休息一下吧,我也想放鬆一下呢。”

    菲諾很開心的點了點頭。碧眼閃現出來的清澈光芒已經和往常一樣了。

    看到這樣的塞羅和菲諾,庫洛卡露出了苦笑。

    “關係真好呢,你們——都是好孩子。讓我想起了小女和公主大人的關係。”

    聽到他的話後,塞羅和菲諾互相看著對方。

    “公主大人和維奧蕾之間如此親密嗎?”

    菲諾問道,庫洛卡稍稍歪了下腦袋。

    “啊,我沒跟你們提起過嗎……雖然有些誠惶誠恐,公主大人和我家小女從小時候認識以來,一直維持著親密的關係呢。當然,表面上是主從的關係,但在心裡卻更像是“親友”——不對,這是對王家的失禮,請忘掉吧。”

    剛剛說出口後,庫洛卡又趕忙解釋道。

    但是塞羅卻從庫洛卡的話中聽出了別的意味。

    “怎麼會……現在維雷奧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追擊應該是她親友的伊莉婭德公主,這種事情……”

    面對塞羅指出的問題,庫洛卡皺著眉頭點了點腦袋。

    “……想到公主大人和維奧蕾再會時的情景,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即使你的能力可以解開魔族化,也無法保證維奧蕾能恢復之前的記憶。但是——維奧蕾是一名“騎士”。騎士是絶對不能做出加害王族公主這樣事情的,真到了那個時候……報歉,請幫忙制止她,不問生死。”

    庫洛卡嚴厲的話語並不僅是對塞羅說的,還有菲諾和西茲可。

    塞羅能夠理解這句話的份量。

    對親人的思念以及作為家臣的忠誠,夾在兩者之間的庫洛卡勉強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這並不輕鬆。

    “……如果維奧蕾還有以往的記憶,她也會這樣期望的。在王都時,她就一直在為了公主大人而戰鬥——報歉,都是小女的錯,給你們留下了不好的回憶。”

    “沒有——”

    塞羅咬緊了牙齒。

    ——魔族化。

    這就是讓伊莉婭德和維奧蕾關係破裂的原因。

    以前,塞羅對名為魔族之物並沒有特別的怨恨。在米斯特哈溫德雖然遭遇了危險,但作為結果而言在阿爾凱因的幫助下自己和菲諾都活了下來。

    但是拆散庫洛卡親子間的覊絆、又讓朋友間關係破裂的“魔族化”現象,讓塞羅產生了強烈的厭惡感。

    包括在死在米斯特哈溫德的哈姆巴克——如果他沒有變成魔族,就不會慾望的驅使下暴走,甚至也不會變成自己的敵人吧。

    魔族化會扭曲人的性格和命運,甚至記憶。

    這種暴力不可原諒。

    “……塞羅?怎麼了?”

    菲諾有些不安的看了過來。

    塞羅無意間似乎露出了嚴肅的表情,為了不讓菲諾擔心慌忙的笑了起來。

    “沒什麼事。啊,到旅店了。六個人的話暫且訂兩個房間吧。”

    阿爾凱因說是要在傍晚進入礦脈,但恐怕到了深夜或是早晨還是會來這裡住宿的。

    塞羅打開店門,但好像預感到了什麼似的,用不安的眼神看向了菲諾。

    西茲可出示了魔導師公會的登錄證,旅店老闆安排房間期間——菲諾一直在盯著塞羅。

    ◎

    去向城市公務所的阿爾凱因和霍克艾很順得的拿到了廢坑的地圖。

    兩層的黛納斯克市公務所是像學校似的建築。實際上好像就是用以前的學校改建的,連門把手的位置都為了方便孩子安在了較低的位置。

    坐在把手上的阿爾凱因確認了打開的地圖的內容。

    “姑且算是拿到了地圖……這個有點超出想像呢。”

    在地圖上描繪出的廢坑的樣子,與其說是地圖,看起來更像是一大群亂舞的蚯蚓。

    僅用平面圖似乎無法完全表現出廢坑的形態,某處似乎有個坡道,圖上繪出的通路上下交合,連樓屋的概念在這裡都無法通用,混沌不堪。

    是交在一起的十字路口,還是上、下層分開僅在平面投影上交匯,從地圖上完全看不出來。

    甚至不禁讓人懷疑這份地圖是否能起到地圖的地圖。

    但是霍克艾像是沒事兒人似的笑著。

    “確實很難看懂,但這也為了儘可能正確的描述情況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吧。只要看得準確的話,反而是值得信賴的地圖呢。”

    在他的眼中,似乎能很準確的看出地圖的路線。

    “但是,真是像雜在一起的線團似的地圖呢。阿爾凱因,看到這種東西難道不想把它解開嗎?”

    “完全不想。你到底對我期待著什麼?”

    霍克艾的腦袋裏肯連想到了正在解著毛線團的阿爾凱因的樣子。

    對交往已久的友人擅自的想像做出了裝傻的舉動後,阿爾凱因疊起了地圖收回了道具袋中。

    “那麼——霍克艾。還有幾件必須要在突入前做好準備的事情。在和塞羅等人匯合著去整理一下吧。”

    “啊,你不想帶那些孩子去嗎?”

    霍克艾瞬間說出了阿爾凱因的真心話。面對他的敏鋭,阿爾凱因咂了下舌頭。

    “說的真快呢,你說的對。要是在路上迷路可就麻煩了,而且還可能和魔族遭遇。我想讓塞羅和菲諾,與西茲可一直在旅店待機。”

    霍克艾眯起了眼睛。

    “你的結論中還留有尊敬我的個人意見的餘地嗎?”

    阿爾凱因緩緩地點了點頭。

    “嗯,有意見就直說吧。我也注意到自己——一旦遇到和塞羅和菲諾有關的事就會有些過度保護了呢。雖然讓他們遠離危險很重要……”

    “確實,一直這樣的話就無法讓他們成長。偶然也有必要帶他們去危險的地方經歷一翻吧。”

    霍克艾的這個意見和范達爾的想法十分相近。

    阿爾凱因聽到後苦笑起來。

    雖然范達爾作為師傅十分溫柔,但對阿爾凱因絶對不會過度保護。

    積累豐富的經驗是在魔導師的世界中生存下去的重要因素,自己的老師非常理解這一點。

    阿爾凱因現在會變得如此強大,正是緣於老師這樣的教導的恩賜。

    只是,對不是“魔導師”、甚至連弟子都不等的塞羅是不是要採用同樣的做法,阿爾豈因還有些迷茫。

    霍克艾微笑起來。

    “雖說是很像你的風格的思考方式——讓塞羅遭遇少許的危險,同時你也在期待他能“派上用場”吧。”

    阿爾凱因被人說到了痛處,撫摸著下巴。

    “沒問題的,在那種地方都死不掉的人才,不管走上怎樣的道路者都能長生的吧。”

    霍克艾滿臉笑容地說話嚴肅的事情,但他說的是對的。

    之後,霍克艾明知阿爾凱因的顧及,笑著說出了更加嚴酷的話。

    “即使你不關照,他也已經無法再回到“安穩的生活”中去了。他發覺自己的正體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且他發覺之後不管自己願意與否,都會被強行捲入“戰鬥”之中。即使把到送到六賢人之中任何一個的身邊,如果那位賢人的屬上對他表示出了興趣,說不定會像我一樣把他當成是“實驗動物”來對待。”

    阿爾凱因什麼都沒說。

    ——霍克艾所言極是。

    對大多數魔導師來說塞羅體內的“環流的輪環”都擁有可以違背自己良心的魅力。

    霍克艾一邊笑著一邊胡亂的撫摸著阿爾凱因的腦袋。

    “如果被壞魔導師抓住了,他甚至可能被解剖呢。呀,很恐怖吧?”

    不斷的被撫摸著的阿爾凱因嘆了口氣。

    “……你是說讓塞羅擁有可以保護自己力量嗎?”

    “這不是能由來我決定的事情。塞羅自身在決定開始旅途的時候似乎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之後就要靠你了,阿爾凱因。”

    腦袋被砰、砰的敲了幾下,阿爾凱因點了點頭。

    “……我會帶塞羅同去的。仔細想想的話,即使把他留在旅店,也有可能在街上遭遇魔族呢。”

    霍克艾竊笑了起來。

    “真是的,明明只是貓還真會照顧人呢,你這傢伙。再放鬆些吧。我們范達爾派不是遵從“魔神奧露萊多”教義的集群嗎?即使你不這麼擔心,說不定很久之間伊莉婭德就已經被魔族抓住、廢坑中只剩下騎士們的屍體了呢。”

    “……不,那不是最壞的情況嗎?”

    霍克艾的話讓阿爾豈因不禁打了個冷戰,他相信騎士們肯定還活著。

    雖然還不清楚魔族的拉達娜得到了怎樣的增援,但現在的事態對她們來說肯定也在意料之外。

    要是同伴中有擅長在遺蹟中搜索的專家那麼另當別論,如果限於沒有專家的情況,這可不是在一、兩可就可以完成搜索的“迷宮”。

    是的——位於這個城市地下的只是掛著“廢坑”之名的“迷宮”。

    阿爾凱因得到的礦脈地圖並不完整。

    聽說在數十年前,由於公務所發生火災失去了大部分的地圖。在那之後,其他人保管的副本以及追加的調查復原了幾個入口附近的地圖。

    但是在其深處,還有許多不明的區域。

    霍克艾打開預備地圖,眯起眼睛看著。

    “這個迷宮看來很讓人起勁呢。阿爾凱因,我跟你說過吧?在這個區域發現了巨大的生物骨頭——現在雖然已經被制服了,但這裡可是相當麻煩的地方呢。”

    在公務所工作的老人從眼前走過,用懷疑的眼光看向了這邊。

    似乎是在懷疑黑貓姿態的阿爾凱因是真正的貓還是人偶。霍克艾沒有感到在意,繼續像獨白似的說著。

    “這地方的礦脈,由於經過了多個經營者的時代,跨過了各種各樣的區域隨意的掘進開採,所以已經陷入了不可救藥的狀態——開發者到來之間,這裡似乎還存在著自然的洞窟和鐘乳洞,而且好像某些有問題的人也會利用這裡的地形來躲藏……”

    阿爾凱因用金色的眼睛瞪著霍克艾。

    總是把重要的事情故意不說出來是他的壞毛病。

    霍克艾沒有覺得自慚,眼鏡內側露出了微笑。

    “古老年代的“龍神信仰”,你大概能理解嗎?”

    “……就是說這裡也是“神殿”的遺蹟?”

    他只說了一句提示,阿爾凱因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龍神信仰的神殿在世界處於都有殘留,但其中的大部分於與其說是神殿,更像是要塞或是隱蔽處之類地方。

    在遙遠過去受到迫害的信仰者們以這些地方為據點襲擊附近的村落,而遭到當權者的追擊後又會移動到其他場所,然後再度開始掠奪。

    被他們放棄的據點大多已經受到了破壞,只有一小部分還可以再度利用。而且還存在自很久以前就被遺忘的神殿。

    這個黛納斯克似乎也是這種神殿之一。

    “你又不是本地人,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

    “不,這個情況並不肯定。所以我今天早上也說了,在這個礦脈深處沉睡著巨大生物的化石很有可能就是“龍骨”——只是現在它的所在地不明。”

    霍克艾的話中洋溢著熱情。說到遺蹟時,他總是會露出陶醉的表情。

    阿爾凱因沉默的催他繼續說下去。

    “自礦工最初發現之後,調查的魔導師也踏足此地,恐怕在調查過程中觸發了神殿的“陷阱”,雖然魔導師們最終平安歸來,但之後“龍骨”卻似乎被藏到了別外的空間,關於龍骨的目擊情況也變成了流言似的消息。但是我判斷,這裡肯定遺留著什麼……”

    “我事先聲明,我們要尋找的不是“龍骨”,而是“伊莉婭德和她的騎士們”。”

    “當然。所以我才想說,公主和騎士們很有可能就藏在“隱蔽空間中”。如果能夠找到進入那裡的方法,也可以將其當作逃離魔族的絶好的藏身之地,肯定不會那麼容易被找到的吧。不過要是我的話……恐怕可以發現呢。”

    阿爾凱因看向了自信滿滿的挺起胸膛的霍克艾。

    ——雖然性格上有少少問題,但在遺蹟探索上他確實是十分可靠的魔導師。

    “霍克艾,那仰仗你就可以了吧?”

    “就交給我吧。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迷宮,只要兩個月我就可以寫出詳細的報告——”

    “報告就免了,希望你能在今、明兩天找到他們。”

    訓斥了一身學者氣的同僚後,阿爾凱因從門把手上跳了下來。

    雖然經常說著這樣那樣的事,但阿爾凱因還是十分信賴霍克艾。

    要是放置不管他只會為了滿足自己的研究慾望而行動,不過只要拉好繮繩,他也算是能夠明確的回報自己所求之事的男人。

    離開城市公務所後,阿爾凱因和霍克艾為了和塞羅等人匯合開始向旅店走去。

    天色也差不多要迎來傍晚了。

    可能的話,阿爾凱因還是想休息到明天,然後從早上開始休閒的搜索——但由於還沒有掌握伊莉婭德公主的具體情況,所以現在已經刻不容緩了。

    同行的庫洛卡恐怕也冷靜不下來吧。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3 10:24 PM


第三卷 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第三章 潛於礦脈之物

    在旅店稍適休息後,晚霞已經開始為天空染上紅色,賽羅一行人走向了“廢坑”的入口。

    從這個廢坑中,曾經開採出大量作為城市發展原動力的資源。

    養育了黛納斯克城幾個世紀的這個礦脈,已經觸及到相當廣闊的區域。

    開挖洞窟並不限於周圍的山中。

    礦脈似乎以螞蟻巢穴般的密度延伸到了城市的地下。

    在開始開採之初,地上並沒有城市,但隨著開採範圍的不斷擴大,城市的規模也在相應的擴張,最終發展到和地下洞窟相當大小的區域。

    就是說,與其說“城市下面有礦脈”,不如說是“城市在礦脈上擴展”更為正確。

    礦脈的入口也散亂的遍佈各處,為了不讓小孩子迷宮,大多數的入口為了安全起見都被堵住了,只有在私有領地地幾個入口還原封不動的放置在那裡。

    賽羅等人去的是城市中心附近的坡道下方。

    坡道的側面就是裂口很大的深谷,用木材將天花板加強過的“入口”正在開著。周圍裝飾著堵積起來的石料,遠遠望去,可以看到為了能穿到對面去而建造的隧道。

    按照地圖,這裡和燒燬的酒館從地下相連,作為搜索的起點毫點缺點。如果這次什麼都沒找到,那麼從明天以後還會從其他的入口繼續探索內部。

    對賽羅來說,黑暗的前方毫無疑問的是誰都不瞭解的“未知”領域。

    在走進去之間,被西茲可抱在懷裡的阿爾凱因回頭看向了賽羅等人。

    “那麼就要出發了……有不擅長應付狹隘區域或是怕黑的人嗎?”

    聽到阿爾凱因開玩笑似的問話後,賽羅點了點頭,雖然並不是一點也不害怕,但還是在可以忍耐的範圍內。神珠中的緹亞涅絲現在也很安穩的睡著。

    菲諾和西茲可也沒有露出害怕的樣子。

    “只要賽羅在我就沒問題。”

    “我也是,只要和阿爾凱因大人在一起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這兩個人很享受似的笑了出來。

    一陣微妙的沉默後,阿爾凱因好像有些難以啟齒似的壓低了聲音。

    “……那個。這裡面十分的廣闊,咱們這麼多人的話我覺得可以分成兩隊——”

    菲諾什麼話也沒說,緊緊的抓住了賽羅的胳膊。

    西茲哥也用力的抱緊了懷中的阿爾凱因。

    從這兩個人的態度中可以清楚的看出她們的決心。

    阿爾凱因默默的放下了肩膀。

    “……嘛,說不定會遇到魔族,所以也不能分散戰力,我剛剛只是試探性的說了一句……菲諾小姐暫且不談,為什麼連西茲可也——”

    西茲可看上去臉上掛滿了哀愁,懇切的說道:

    “這、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首先,如果阿爾凱因大人不在,我可沒信心能控制住霍克艾前輩!在“旅途終結的森林”裡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啊——,嗯。我明白的。”

    一邊用滾圓的手撫摸著西茲可的腦袋,阿爾凱因一邊嘆了口氣。對他來說,還是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夠更加堅強一些。

    另一方面,被西茲可說三道四的霍克艾像是事不關己似的一聲不吭的確認著裝備。

    看著他興奮的表情,不僅是西茲可,所有人都變得不安起來。雖然覺得他很可能“忘掉原來的目的”,但在廢坑的探索中他又是最為可靠的存在。

    菲諾抱著賽羅的胳膊在旁邊嘻嘻的笑著。

    “但是我也能夠理解西茲可小姐的心情呢。只要在他身邊就會覺得幸福,而且比任何東西都能讓自己安心。“不在身邊”的話,就總是會擔心現在要做什麼、會不會被敵人襲擊、要是他被奇怪的女人勾引了怎麼辦這樣的糟糕事情呢。”

    從她話中的方方面面都可以感覺到賽羅對菲諾的過度保護。

    如果自己再可靠一點——至少會用一些可以護身的魔導具,情況就會大為不同了吧,在米斯特哈溫德和隆巴爾德時,賽羅總是在擔心著菲諾。

    (要是能順利找到公主大人就好了——)

    塞羅不由自主的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不過“魔族”很可能已經先行進入了廢坑內部。

    就是說有可能伊莉婭德公主已經被逮捕帶出了這座城市。賽羅心中冒出了不好的預感。

    “……賽羅,你在想著其他人吧?”

    “唉?”

    從旁邊傳來了菲諾出人意料的問題。

    一時間,賽羅不知該如何回答。

    菲諾緊緊的握著賽羅的手,歪了下腦袋。

    “不是嗎……?總覺得,你正在想著“公主大人”呢。”

    菲諾超出常軌的敏鋭直覺讓賽羅面部一陣抽動。

    雖然她在微笑著——但眼眸中卻搖曳著些許的不安。

    “……你知道的很清楚呢,嚇了我一跳。為了不讓大家陷入危險,“要是能順利找到公主就好了呢”,我正在想著這樣的事。”

    “哼——”

    菲諾點了點頭。

    “賽羅呢,我總覺得是在憧憬“公主大人”吧?”

    賽羅思考了片刻。

    “沒有這回事呢。我不太清楚王族是什麼,一時間也沒什麼感覺。”

    本來自己對伊莉婭德公主就一無所知,所以不清楚她身上到底有什麼要素值得憧憬,賽羅有些困惑。

    “那我反過來問你,菲諾會憧憬王族什麼的嗎?”

    “完全不會。”

    立刻做出了回答後,菲諾理解似的點了點頭。

    她眉開眼笑的抓住賽羅的手。

    “是這樣啊,賽羅對公主大人沒有什麼興趣呢,聽到這點我就放心了,出發吧!”

    在她的牽引下,賽羅向礦脈入口處走了過去。

    霍克艾已經點亮了夜魔之燈,在數步之前先行進入了內部。抱著阿爾凱因的西茲可跟在賽羅和菲諾後面,最後是庫洛加。

    他實在是很少說話。

    本來就是不喜歡寒暄的男人,在不知道伊莉婭德公主與自己女兒是否平安的現在,又增加了幾分額外的焦躁。

    賽羅對他也有幾分同情,但賽羅知道即使適當的向他搭話也無法讓人得到慰藉。

    對他來說,現在最好的良藥就是確認“主人和同伴平安無事”。

    離洞窟的入口越來越近,包含著濕潤土壤氣味的清風讓賽羅的鼻頭髮癢。

    入口道路附近的天花板和側壁都用木材進行了加強,木板縫隙間露出了深黑色的土體,用指甲敲擊會發出奇妙的聲音。

    “這是含有雷塞魯礦物的土壤,不過看起來很稀疏,所以質地並不好。如果再向內部走走應該能找到質量良好的礦物——”

    霍克艾注意到賽羅的樣子後教給了他這些知識。

    即使是對礦物不甚瞭解的塞羅也聽說過“雷塞魯礦”的名字,雖然不是什麼珍貴的礦物,但含有微量這種礦物的土壤十分適合用來當作某種藥草的苗床。

    如同料想的那樣,隨著向內部行進,這種藥草越來越多了。

    生長在黑色的地表,像是黑色潮濕的黴菌似的植物——

    (居然有這麼多雷塞魯萊姆苔——難道沒有人來採集嗎?)

    雖然不是什麼高價值的藥草,但對跌打損傷和刀切傷口很有效果。

    這也是一種職業病吧,賽羅一邊走著一邊用短劍的劍柄在壁面上颳著,將剝下來的苔裝入了專用的小袋裏。

    看到賽羅的舉動後,旁邊的菲諾小聲說道:

    “怎麼了?難道這是一種藥草嗎?”

    “嗯。對跌打損傷和刀切傷口很有效果的藥草。洗好絞碎後,還可以擠出有消炎成分的汁液——如果公主大人和騎士們受傷了,這個就可以派上用場了呢。”

    背後的庫洛加小聲說道:

    “說起來你是位見習藥劑師吧——這個很有效果的藥草,難道是價值很高的苔嗎?”

    “不是,作為跌打損傷藥有很多的替代品,所以並不昂貴。而且由於有較強的刺激性,也沒什麼人氣——如果用在較大面積的傷口處,甚至會讓大人疼得發出悲鳴。不過治療效果是很明顯的,在緊急時候也很方便。”

    一邊走著一邊刮下的藥草很快就把藥袋裝滿了。

    於此同時,霍克艾突然停下了腳步。

    一行人也都站住了。

    前面遇到了一個有些歪曲的十字路口,路面似乎都是堅硬的岩石,兩條路有些坡度的上行,另一條是向下傾斜。雖然側面仍然是土,但腳下已經開始變成岩石了。

    “霍克艾,怎麼辦?”

    聽到阿爾凱因的問題後,他舔著手指,“安靜”的謀劃著。

    賽羅等人也停止了交談,四肢在緊張中顯得有些僵硬。

    “……阿爾凱因,這裡是“地圖上沒有的道路”。”

    聲音壓低了幾分,他說出了這一發現。

    賽羅也有些困惑,分歧路中只有一條路向下行,而且崩落的土還很新鮮。

    使用魔導具的話,土的挖掘作業並不困難。高效的使用“土龍之爪”和“崩落破壞”進行開掘,然後用“地靈的雙腕”將挖下來的土壓縮到側壁上,即使是新手也可以很輕鬆愉快的挖出洞來。不過也正是因為存在這樣的魔導具,這裡才會被毫無計劃的挖掘最終形成了迷宮。

    霍克艾重新戴好自己眼鏡形狀的魔導具“銀月的幻影”。

    “我能看到魔力的殘渣。土表面還沒有乾透,恐怕這裡是在在一週之內被挖掘出來的。”

    “是魔族,還是騎士們,或是其他的無關人員挖出來的?……不調查一下就搞不清楚呢。”

    阿爾凱因從西茲可的懷中跳了下來。

    “我和霍克艾先行一步去調查一下。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們。如果遇到陷阱就通過“共鳴之石”聯絡——西茲可,拜託了。”

    “好,請交給我吧。”

    西茲可恭敬的點了點頭。

    賽羅在阿爾凱因背後向他說道:

    “阿爾凱因,請千萬小心。魔族應該也有地圖,所以肯定會從這裡通過的。”

    “嗯,我不會疏忽大意的。”

    黑貓揮了揮滾圓的手,消失在了橫向坑道深處的黑暗中。

    留在原地的賽羅和菲諾,還有西茲可和庫洛加分別向十字路口的各個方向警戒著。

    賽羅似乎有些不安,向庫洛加問道:

    “這個廢坑中已經不會再有人來了嗎?”

    “啊,應該是這樣。雖然礦物沒有完全開採一空,但隨著開採量的減少,會在裡面的迷路的礦工接連離開了這裡。關於當時的情況我也只是通過史料瞭解了一些,但似乎礦物價格的急落也有很大的影響。”

    關於在廢坑中挖出這條新洞窟,賽羅總是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這裡果然是魔族設下的陷阱吧?”

    “我也不太明白——但讓人有種不好預感。賽羅,不要遠離我。”

    菲諾手裡握住“純水細劍”的劍柄,擺出隨時可以戰鬥的架勢。

    而後過了一段時間。

    “……呀,什麼都沒有呢。”

    阿爾凱因等人最終一幅毫無所獲的表情回來了,由於周圍有些黑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似乎坐在霍克艾的肩膀上溫和的微笑著。

    賽羅鬆了口氣向前去迎接那兩個人。

    “真快呢,前面是死胡同嗎?”

    “不,往下走還有別的通路,大概是為了讓別人以為這條路是捷徑——也就是“我們是從這裡逃跑的”而故佈疑陣吧?這條路可能是騎士們挖出來的。我們姑且還是按原來的路走吧。”

    阿爾凱因用爪子指著道路的前方。

    霍克艾一直在微笑著,什麼都沒說。

    兩個人走過賽羅身邊,從十字路口先行出發了。

    菲諾抓著賽羅的胳膊跟在後面。

    但賽羅突然被人拽住了,跟在後面的西茲可和庫洛加也不得不站住了。

    感到有些可疑的賽羅轉過頭來,菲諾毫無感情的眼睛正盯著阿爾凱因和霍克艾的後背。

    “——你們,到底是誰?”

    菲諾手中的純水細劍發出了纖細的水之刃。

    阿爾凱因在霍克艾的肩膀上轉過頭來。

    “唉?怎麼了,菲諾?”

    雖然他的聲音十分開朗,但賽羅在剛剛也已經察覺到了。

    眼前的黑貓說話的聲音和阿爾凱因的聲音——十分相似。

    “西茲可!這兩個人不是本人!”

    相信著自己感覺到的些許違和感,賽羅拔出了護身用的短劍。同時西茲可操縱的“四重奏的戰輪”也在黑暗中疾馳過去。

    在戰輪的直接攻擊下,阿爾凱因和霍克艾被擊飛了出去。

    他們的樣子就像是破裂的氣球似的。

    庫洛加深吸了口氣。

    “這是——精巧的偽裝?”

    在阿爾凱因等人消失後,從通裡的內部出現了一位很胖的老爺爺。

    留著白色鬍鬚看起來很親切的老爺爺撫摸著自己圓球狀的肚子,溫柔的笑著。

    “吼——吼——,居然被看破了。大小姐,我的魔導具“擬態的氣球”製作出來的偽裝有什麼不自然之處嗎?”

    老爺爺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西茲可走上前去將菲諾賽羅保護在身後。

    老爺沒有表露出警戒的神色,邁著跳舞似的步子靠近過來。

    “關節的運動以及皮膚的質感都應該完美的再現了,只有聲音是我自己發出來的,難道就是在這裡出了問題?”

    菲諾用尖鋭的眼神瞪著老爺爺。

    “腳步聲太輕了——而且和阿爾凱因等人有著不同的氣味。你是魔族嗎?”

    如果在明亮的場所另當別論,在如此昏暗的地方是很難觀察到具體的姿態的。就連和阿爾凱因等人相處了很久的西茲可在一開始也沒有懷疑。

    老爺爺停下腳步,雙手像祈禱般合在胸前。

    “居然是氣味——原來如此,我對你的敏鋭表示欽佩。雖然原來的預定安排是把大小姐也招入我們這方成為對抗阿爾凱因等人的“人質”,但看來要稍微改變一下策略了——拙僧是巴爾瑪茲,如你所看,是“魔族”的一員。”

    廢坑中迴響起尖鋭的通報姓名的聲音。

    庫洛加大聲喊道:

    “這樣看來,你們還沒有找到伊莉婭德公主吧?這個陷阱肯定是以我們和公主大人雙方為目標設置的吧。”

    巴爾瑪茲有些滑稽的敲了敲自己的禿頭。

    “算你猜對了。搜索這個廢坑超出了我們的能力——所以才想借助探索遺蹟的專家、霍克艾先生的力量。而在他們找到伊莉婭德公主時再用你們當作人質交換公主。”

    “不可能的!阿爾凱因大人不會答應這樣的人質交換的。”

    西茲可咆哮道,但是巴爾瑪茲的笑容還是沒有消失。

    “那只黑貓有著明確的弱點呢。和它的實力不搭調——心很軟——看起來不像是會拋棄自己同伴的人。“即使把公主交給魔族,只要大家還活著就有再把公主救回來的機會”——只要阿爾豈因想到這點的話,我們的策略就有機可乘。”

    “不會變成那樣的。而且本來——你孤身一個反而會變成我們的“人質”吧?”

    西茲可飛出了兩個戰輪,由於廢坑中並不寬敞,所以對方已經無路可逃。

    戰輪像離弦的箭一般向前突進,命中了老人的頭部。

    戰輪深深的嵌入了他的臉中,在賽羅意想不到的眼前,老人被擊飛出去。

    “這也是假的嗎?”

    西茲話音剛落,廢坑中就閃過一道激烈的光線。

    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被突然的光閃刺痛,賽羅一時間什麼也看不到。

    (必須要保護好菲諾……!)

    腦袋裏瞬間浮現出的就是這件事。

    保護著身邊的菲諾,賽羅翻滾到旁邊的道路上。

    他摟著比自己還高的少女的腦袋,肩膀撞在了土牆上。

    賽羅在那裡感覺到了違和感。

    ——牆壁的觸感有些奇怪。

    賽羅撞進入土中,隨之而來的溫暖感覺讓他心中一驚,雖然自己極力像停下身體的運動,但身體最終還是被吸進了牆壁之中。

    (這也是……魔族的陷阱嗎?)

    賽羅咬著牙齒,抱著菲諾就這樣墜入了牆壁內側的深淵。

    ◎

    那道閃光之後,西茲可發現自己應該保護的兩個人消失了。

    “賽羅?菲諾?”

    她的眼睛還忍耐著灼燒之痛,終於容易用袖子遮住了光線,但即使這樣視野在短時間內還是被封鎖了。

    “西茲可小姐,危險!”

    庫洛加的聲音還在迴響著,她就被撞飛了出去。

    周圍響起了嘈雜的土壤摩擦聲。

    本來應該是庫洛加站的位置上,現在橫放著一個巨大的袋子。

    魔導具“死路之袋”——這是用陷阱捕捉野獸的束縛用具。在不同工匠的設計中,也會包含讓對象麻痹、睡覺甚至致死的能力。

    庫洛加似乎為了保護西茲可而被囚於其中。

    裝著庫洛加的袋子一動不動,看來這是很強大的道具。

    這個袋子就像是烏龜把頭縮進殻中似的,裡面所有的動作全都被引入了黑暗之中。

    雖然沒看到其他的袋子,但賽羅和菲諾的氣已經從這裡消失了。

    (被算計了……!)

    西茲可嘴緊了端正的嘴唇。

    敬愛的阿爾凱因大人交託給自己的重要的同行人——自己沒能保護好他們——想到這裡,她的怒火愈加的火上澆油。

    “放出庫洛加,還有把賽羅和菲諾還回來!”

    西茲可用盡全力投出了四重奏的戰輪。

    戰輪劈開空氣在划過的軌跡上留下了魔力的殘渣,速度快到連眼睛都跟不上的程度。但是以應該在黑暗中的“魔族”為目標的這次攻擊最終落空了。

    黑暗深處傳來了老人的嘲笑聲。

    “喂,喂——我本想一次把你們一網打盡,但最終只抓到了“庫洛加”這一個獵物,真是讓人疼心呢。”

    他的話讓西茲可的眉毛皺的更加緊了。

    ——看來賽羅和菲諾沒有中他的詭計。

    “嘛,有一個人質也聊勝於隱——請你轉等阿爾凱因等人。如果想要回這個男人的性命,就在找到伊莉婭德公主後來和我們交涉。在交涉前,包括你在內的其他人也都會變成我們的人質的。”

    留下會再來襲擊的預告後,老人的聲音漸行漸遠。

    本想下意識的追上去的西茲可突然停了下來,用額頭撞到牆壁上。

    砰,難受的衝擊迴蕩在大腦中,她也因這種痛覺回過神來。

    (他只是在挑撥我而已……深處肯定還有別的陷阱,我必須要冷靜下來……)

    她站在原地,從懷中掏出來共鳴石。

    首先要先與阿爾凱因等人取得聯繫。

    向掏出的藍色石頭充入魔力後,從描繪著二重同心圓的中心部位浮現出來光的影像。

    “……阿爾凱因大人,阿爾凱因大人,能聽到嗎?”

    她的聲音充滿了悔恨。

    ‘……是西茲可嗎?你那邊也出事了嗎?’

    浮在空中的阿爾凱因影像懊悔的歪著眼角。

    霍克艾在它背後一邊警戒著周圍一邊嘆著氣,看來阿爾凱因那邊也經歷了一波騷亂。

    ‘不久之前我們剛剛與拉達娜、維奧萊還有名叫克利穆德的紅髮魔族戰鬥過。很遺憾我們只能逃跑……西茲可?你那邊的狀況如何?’

    “……阿爾凱因大人,非常報歉。”

    阿爾凱因似乎已經完全覺察到了西茲可悔恨的話語和表情。

    他重新戴好帽子,開始向共鳴石的另一方移動。

    ‘西茲可,你沒受傷吧?儘可能呆在原地不要動。我馬上就和霍克艾一起回去,先匯合之後再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阿爾凱因掛慮著西茲可,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說。

    正因為如此,西茲可反而更加感到內疚。

    切斷通信後,她用拳頭砸向了牆壁。

    ——自己還太不成熟了。

    承載著這種思想的拳對擊入了堅硬的土牆中,干碎的土塊啪啦啪啦掉了下來。

    ◎

    眼睛被突然出現的光線眩暈後——

    菲諾短時間內失去了意識。

    睜開眼睛時,她連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都搞不清楚,愣神了片刻。

    似乎是名叫巴爾瑪茲魔族老人襲擊了——然後在賽羅的保護下摔了下來。

    之後就沒有了記憶。

    “賽羅……賽羅,你在哪?”

    她小聲的呼喊著,但卻聽不到任何回應。

    她直起腰,點亮了“夜魔之燈”,應該沒有經過很長的時間。

    菲諾搖晃的站了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

    即使把問題問出口,也沒有人會來回答。

    菲諾用毫無表情的眼神環望著四周。

    腳下平坦的石路上積了相當厚實的塵土。

    周圍的牆壁也是用切害成的巨大石塊細心的堆積而成,周圍明顯地洋溢出和“廢坑”不同的氣氛。

    菲諾剛剛躺倒的地方是一塊圓形的死胡同,只有一條狹窄的路彎彎曲曲的向前延伸著。

    圓形的屋頂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下落的陷阱。

    還有腳下的石頭上刻著少見的花紋。

    用腳颳走塵土,石頭上顯現出怪獸似的圖案。

    長長的脖子和細長的腦袋,有三個腳指的粗壯手足,像蝙蝠一樣皮膜狀的翅膀——

    “……龍?”

    這是充滿威嚴的描述著只有在書上才能看到了稀少的怪獸。

    沒有別的東西了。

    菲諾沒有辦法,只能走上唯一的道路。

    這條路只是向左側單方向的歪曲著。

    不管怎麼看,都是在剛才的小房間為中心在周圍成螺旋狀分佈。明明直線穿過去會更快,但卻故意讓這條路形成了繞遠的形狀。

    而且這條路上有某種足跡。

    不是賽羅的。會讓人聯想到四足動物的肉球和爪子的形狀很明顯的留在地上。而且一個個的足跡並不像阿爾凱因那麼小,甚至比人的手掌還要大上幾分。

    菲諾一邊保護著警覺一邊緩緩在路上前進。

    ——必須要找到賽羅。

    菲諾在螺旋似的道路上一圈圈的前進著,腳下的鞋子發出了噔噔的聲音。

    (賽羅……賽羅……)

    會不會在前面突然看到他的臉嗎?——在這種淡淡的期待的支撐下她不斷的向前走著。

    迴旋的道路長得讓人覺得沒有終點。

    一直只能聽到自己腳步聲的回音甚至會失去對時間的感覺。

    菲諾在不久之前才體會過同樣的感覺。

    在米斯特哈溫特市,賽羅失蹤的時候——

    菲諾騎著天球木馬在掩面不絶的山野中徘徊。

    心中充滿了呼吸困難程度的焦躁,只為尋找賽羅的身影,不斷的,不斷的——

    “賽羅,你在哪……?”

    不論自己如何去感受他的存在,也得不到絲毫的啟示——

    對菲諾來說,這就如同處於地獄一般。

    菲諾在小時候曾經雙目失明。

    如今看到不賽羅身影的狀況再次讓她回想時當時的記憶。

    本來應該能夠看到的動西不知為何看不到了。

    應該一直在自己身邊的賽羅不知為何不在了。

    她的呼吸自然的散亂起來,就像是某種絶症發作似的,菲諾心的不斷的被黑暗之物侵食著。

    一行人在傍晚時走入了這個廢坑,現在應該更晚,大概將近凌晨了。——她已經陷入了在黑暗中長時間迷失的錯覺當中。

    “快點——再快點,必須要找到賽羅……”

    她完全沒有休息一下的想法。不能休息——只要一休息,就會拖延找到賽羅的時間。

    現在,賽羅可能也一個人陷於黑暗之中。

    他無法使用夜魔之燈,早知道變成這樣,當初就應該用“手拷”什麼的把自己和賽羅連在一起才對。

    菲諾繼續向前走著。

    她腳下的石路上刻著苦老的文字。但是現在的菲諾已經沒有留意這些的餘裕了,而且即使她注意到了,也讀不懂上面文字的意思吧。

    如果霍克艾在這裡,應該會非常開心的解讀起地上的文字,但不巧的是他不在這裡。

    這裡的古文字記載著這樣的內容。

    “汝,是來尋求加護的嗎——?”

    “是來尋求的話,請繼續向前走——”

    “穿過這個龍神的胎內,請埋頭前進——”

    這些文字在這片地區存在過“龍神信仰”的證明。

    當時的神官們把大多數的信奉者都招集到了這裡,標榜著虛假的“加護”,讓他們通過這個漫長的道路吧。

    就是說這是欺詐的話。

    這個道路的表示的螺旋狀的迴轉是有生命的個體輪迴轉生的象徵。

    走過道路的過程,信奉者會蛻變成“新的自己”,然後成為侍奉龍神的下僕——雖然這條道路充斥著這樣的思想,但和現的菲諾卻完全沒有關係。

    踩著無法理解的信仰的語言上,菲諾埋頭前進著。

    而後她在視野的前方看到了散發出來的藍色光芒。

    那裡似乎是讓人霍然開朗的唯一通路的出口。

    “賽羅!你在那邊嗎?”

    大聲喊出來的聲音在周圍的牆壁間死氣沉沉的迴響著。

    ——沒有回答。

    踏入“前方”的菲諾似乎經歷了脫胎換骨,比以前更加執著的呼喊起賽羅的名字。

    ◎

    在廢坑的一角和西茲可匯合後,阿爾凱因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不是你的責任,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決定分開行動的我的失敗。我本來就應該料想到魔族會使用“人質”這樣的手段。”

    事已至此,再怎麼悔恨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西茲可仍然處在深深的自責中。阿爾凱因本來就很賞識她這種認真的性格,但作為她的指導教官,這種事果然只能認為是自己的失策。

    阿爾凱因迅速的轉換了心情。

    他靠在土牆上,思考著今後的方針。

    “庫洛加被抓走成了人質,這是毋庸質疑的。雖然不清楚賽羅和菲諾是否也變成了人質,但至少他們不在這裡,而且也無法用共鳴石聯絡。應該和賽羅在一起的緹亞涅絲也是樣。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做出的選擇——”

    “只能前進了呢,沒有其他選項了。”

    霍克艾坦率的說道。

    事實上也只有如此。向回走也無法找來增援,在這裡呆著只是浪費時間。

    一邊搜索賽羅等人,一邊尋找伊莉婭德公主,如果找到她的話,就可以去和魔族進行交涉。

    阿爾凱因絲毫沒有把公主交出去的打算。但是為了把對方引誘出來也要答應進行的交涉。

    當然,對方也會讀出自己的意圖,最後肯定會導致“戰鬥”的局面。

    魔族方也沒有打算認真的進行交涉吧。如果阿爾凱因發現了公主,人質只是魔族為了不她悄悄的逃掉而設置的保險措施而已。

    阿爾凱因翻動著外套走了起來。

    “西茲可,敵人之一果然是炎屬性的魔導師。名叫克利穆德的年輕凶暴的男人。出現在你面前的是?”

    “嗯……名叫巴爾瑪茲,很胖的老人。啊,不對,正確而言,我沒有看到他的本體。他會使用名為“擬態的氣球”可以製作替身的魔導具——最開始以阿爾凱因大人和前輩的樣子引誘我們走進前面的路。之後就以老人的樣子出現了,不過那可能也是假的——”

    西茲可懊悔的咬緊了嘴唇。阿爾凱因勉強裝作開朗地拍了拍她的腿。

    “這麼用力咬的話嘴唇會腫的。而且確實有位叫“巴爾瑪茲”的人吧,霍克艾?這位魔導師是——”

    把銀月的幻影扶正後,霍克艾淺淺一笑。

    “如果是那位“動天的巴爾瑪茲”,那可就遇到相當大的人物了。西茲可現在能平安無事反而該受到表揚呢。即使是咱們,只要稍有閃失也會被打敗的。”

    看來她並不知道這位魔導師的名號,西茲可皺起了眉頭。

    阿爾凱因跳到了她的肩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動天的巴爾瑪茲可是在國際通緝令上賞金榜首的人物,我也聽到過他魔族化的傳聞。魔族化之前作為某個僧院的同夥把政府軍玩弄的天暈地暗呢。雖然已經年邁,但實力上仍然和拉達娜差不多吧,也就是說——”

    “他可以靠“經驗”獲得勝利。因為最後才魔族化,所以地位並不高——擅用的魔導具是讓人三半替管麻痹而封住對手行動的“魔窟的音叉”,還有你見過的“擬態的氣球”——兩個都是他運用自如的魔導具。請不要他當成菜鳥。”

    霍克艾的話沒有讓西茲可的表情開朗起來。

    “……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如果你預先知道這些事,就有可能——”

    “你還只有十八歲,經驗淺薄是必然的,著急也沒有用。如果你有才能的話,早晚會變得強大的。”

    阿爾凱因摸了摸她的頭,西茲可的肩膀終於放鬆了下來。

    “那個,阿爾凱因大人——”

    “怎麼了?”

    西茲可露出了認真的表情,盯著肩膀上的阿爾凱因。

    “我會加油的,為了不拖阿爾凱因大人的後腿並且派上用場而努力。所以,那個——”

    阿爾凱因微笑了起來。正是她有這樣的向上心,阿爾凱因才一直期待著她的成長。

    “即使不是出於擔心,我也不想刻薄的對待自己可愛的弟人呢。打起精神吧,需要搜索的人又增多了,從現在才是咱們的正戲。”

    “是!”

    西茲可精神滿滿的回答道。

    看到她天真爛漫的樣子而感到有些奇怪嗎,霍克艾一邊走在面前一邊默默的笑了起來。

    阿爾凱因沒有理睬他,繼續思考下面的方案。

    庫洛加被敵人抓住了——即使除出他會成為要挾交出伊莉婭德公主的人質,對己方來說也有很大的損失。

    就魔族而人,應該能夠從他的身上調察出為什麼可以除去“愛拉克娜之線”的原因。

    (魔族那邊現在應該還不知道“魔族化”可以被解除吧……不過這件事之後,他們馬上就能夠發覺了。)

    如果損失僅僅如此那還好說。

    賽羅本身就是“環流的輪環”這件事——

    如今阿爾凱因還是想儘可能的避免讓魔族知道這件事。如果賽羅也落到魔族手中,事情就愈得麻煩了。

    阿爾凱因的背脊感到一陣惡寒。

    (還是說……魔族已經發覺賽羅的事了?……所以為了抓住賽羅才設下了這個陷阱——)

    思考了一會之後,阿爾凱因低下了眼睛。

    即使想到了各種可能性,事態也不會好轉。

    不管怎樣,賽羅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隱藏下去。

    而且不只有阿爾凱因等人,賽羅曾經的主人奧爾德巴以及原本是魔族的庫洛加也知道這個秘密。今後,知曉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不過考慮到終將會把賽羅托負給六賢人之一後,現在以也沒有特意隱藏的必要。

    霍克艾一邊走著,一邊饒有興趣的說道:

    “賽羅和菲諾是被魔族抓走了嗎?還是說——他們也有可能誤打誤撞到了“神殿”那邊。”

    “神殿……就是之前說過的那個“龍骨”所在的場所?”

    霍克艾突然停住了。

    他用燈照著腳下的區域,點了點頭。

    “唉。看起來,這個廢坑裡像流淌著像血管似的“魔力流”。本來這是為了聯接地下神殿與地上入口而設置的,但因為礦工的胡亂開挖,現在流動似乎有些失常。”

    他眼鏡內側的雙眼可以看到阿爾凱因和西茲可無法看到的魔力流。擁有了這種連魔族也不具備的能力也是霍克艾被為“探索遺蹟的專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霍克艾眯起了眼睛。

    “賽羅和菲諾很可能被這種流動捲到了某處。”

    “那個……就是說通往“神殿”的入口在這個礦脈的各處時隱時現?”

    “就是這樣。在這片區域,存在連接地上與地下空間的魔力通路。信仰者們就是通過這樣的通路來往於神殿與地上之間——但是由於後世的開採,魔力道路已經被弄亂,無法實現以往的機能了。”

    聽到霍克艾的說明後,阿爾凱因點了點頭。

    西茲可是還是一幅不明所以的樣子,也就是說這裡在巨大的魔導具的作用下變成了一個機關。

    連接扭曲空間的技術是製作魔導具的重要因素。阿爾凱因的“覆夜的外套”可以能夠出口達到另外的地方,還有楊台收納許多物品的“瑪利安努道具袋”也是通過扭曲空間來達到如此的空間的。

    當然,這幾樣魔導具都是十分高級的物品,沒有在大眾間普及。但是在“古代之民”所建造的遺蹟中也可以看到現在仍然存在的精細技術。

    這個龍神信仰的遺蹟中,似乎就應用了通過土和岩體來連接超越空間的技術。

    “我們也可以進入通往神殿的入口嗎?”

    “如果我們仔細尋找的話——但是很遺憾,為了找出入口出現及消失的規律至少也要花上幾天的時間。與其浪費這麼多時間,還不如安穩的一邊尋找“入口”一邊繼續向地下前進。賽羅等人說不定是被偶爾然出現的入口所吞入,現在正困在“神殿”之中呢。”

    霍克艾再度走了起來。

    單手拿著地圖,在岔路口他選擇了向下的坡道,繼續向地下潛入。

    阿爾凱因和西茲可跟在了他的後面。

    “前輩,這個廢坑……空氣是不是會越來越稀薄?”

    西茲可有些不安的問道。

    礦山的事故中有一部分是由於缺氧和噴出的瓦斯氣體中毒所導致的。在大開發的時代,會用魔導具來不斷向礦脈中輸送空氣,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在這工作了。

    坡道上留有會讓人聯想到大板車車印似的痕跡,霍克艾一邊向下走著一邊回應道。

    “至少在這附近還不用擔心,皮膚不是還能感覺到風嗎?說不定這裡是風精靈的遊樂場呢。”

    聽到這個回答後,西茲可歪了歪腦袋。

    “在這麼深的地下嗎?”

    “唉,因為這裡是人跡罕至之地,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霍克艾像是事不關已似的說道。是開玩笑真是認真的,從他的語氣中判斷不出來。

    在坡路下到盡頭時,霍克艾站住了。

    這裡之後的路向左右延伸著,但他卻盯住了正面的牆壁。

    堅固的岩蓋互相交錯,露出了大片的灰色硬石。

    一眼望去,昏暗地一下空間中似乎出現了一副油畫。

    “原來如此——看來“魔族”還沒有發現這裡。”

    在阿爾凱因眼裡,面前只是單純的“石頭”塊而已。

    霍克艾把手貼在石壁表現。

    “霍克艾,需要幫忙嗎?”

    “還沒忙到需要借助貓的手呢,請你繼續在西茲可的裙子上磨爪子吧。”(註:日本俗語)

    霍克艾一邊開朗的說著挖苦的話,一邊輕輕的敲著石壁。

    “這裡有用魔導具隱藏起來的門。雖然隱藏的不錯——但在“銀月的幻影”面前這是毫無意義的舉動呢。”

    就像是看穿了玩具中的機關的小孩子似的,霍克艾的聲音顯得十分興奮。

    他的手指輕撫了岩蓋的一角後,哢嚓,響起了打開機關的聲音。

    石頭表面出現了門形狀的線條。

    門正要打開時,霍克艾突然停止了動作。

    似乎察覺到了門“對面”的動靜,阿爾凱因也握住了切糕刀的刀把。

    這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保護自身不被突然襲擊的警戒。

    但是,從偽裝成石頭的門對面出現的並不是箭矢或是刀劍,而是老人嘶啞的聲音。

    “……你們是什麼人?”

    聽到了某人沙啞的聲音後,阿爾凱因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霍克艾,幹得不錯。看來這裡就是正解了。”

    在賽羅等人之前,似乎已經找到“騎士們”的藏身之地了。

    對友人閉上單眼使了個眼色後,他從西茲可的肩膀上跑了下來,在門前迴響起清澈的聲音。

    “你們是侍奉埃魯福爾王族的眾位騎士嗎?我是阿爾凱因.達克菲爾德.羅姆奈利烏斯。受史學官庫洛加大人的委託來從魔族手來保護伊莉婭德公主,所以特來尋找。如果你們是為王族分憂的真正忠臣,就請遵從我們“六賢人”的方針,我也需要你們的協助。”

    對面的人似乎接收了這些讓人安心的話語,門緩緩的打開了。

    模仿岩蓋隱藏起來的門的對面,站立著四個人的身影。

    手裡全都拿著武器,看到阿爾凱因等人的正體後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他們身上雖然穿著和這個城市中的人差不多的衣服,但手中卻拿著魔導具“赤炎之劍”。其中一個似身負重傷,身體上遍佈著包裹的繃帶。

    即使這樣,他也舉起劍擺好了架勢,露出了強烈的警戒。

    站面前方面容莊重的老人用鋭利的視線瞪著霍克艾和西茲可。

    “——哪位是阿爾凱因大人……?那位魔人范達爾的首席弟人、操縱暗屬性的魔導師,大概是這樣的名字——”

    這樣說著的他有些懷疑的看向了“霍克艾”。

    腳下的阿爾凱因完全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不對、不對,不是我。是這邊這位。”

    阿爾凱因走了過去,用爪子抓住了老人的褲子。

    看到會說話的黑貓後,老人為之一驚。不過與其說是驚訝,更像是單純的沒有把握眼前的狀況。

    “……貓?”

    “……是貓。”

    “是貓呢……”

    在他身後的三名騎士也小聲嘀咕出和困惑的表情相應的話。

    被認錯的霍克艾苦笑著撓了撓頭。

    “我還沒有報上姓名呢。我是霍克艾.迪菲斯波姆.達烏納斯。這位小姑娘叫她西茲可就好。我們三個都是魔人范達爾的弟子,這位阿爾凱因受到了詛咒所以變成了貓的樣子……”

    阿爾凱因沒有理睬在後面騷動的騎士們,而是仰視著冷靜的老人。他已經對這種大驚小怪的場面見怪不怪了。

    “初次見面,你就是修蓋爾吧?我從庫洛加那聽說過你的事,但很不巧,但已經被帶到這個廢坑中的別地方去了——”

    阿爾凱因伸出了包裹著華潤皮毛的手。

    面前的老人、修蓋爾有些困惑的握住了伸來的手。

    “……那個,雖然有些失禮,你真是因詛咒變成了貓……?”

    “看來你想讓我出示登錄證吧?上面可有樂人的保證署名呢。”

    阿爾凱因掏出了魔導師公主的登錄證,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確認之後,修蓋爾恭敬的向阿爾凱因低下了頭,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失禮了……我是修蓋爾.桑埃弗爾.奧卡斯特。你應該已經從庫洛加大人那聽說了,現在已經是退役的騎士了。在如今的情況下,剛剛沒有馬上相信你們的門弟,請多多理解。”

    聽到對方嚴肅的話後,阿爾凱因反而笑了起來。

    馬上就受到對方的信賴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對方是如此愚蠢的人類,反而會讓自己心中湧現出不安的情緒。

    “真是直率的人呢。你是這種性格的人,也能得到我們更多的信賴。那麼,修蓋爾。庫洛加希望我們來幫助伊莉婭德公主逃往國外——但重要的伊莉婭德公主好像不在這裡?”

    雖然藏身地裡面很寬廣,但還沒到一眼望不到邊的程度。

    這個房間似乎曾經是礦工的休息室,裡面備有水井,腳下附近還搭著朽木板。

    在室內沒有看到像公主的小姑娘。

    修蓋爾的臉色上明顯的陰雲密佈。

    “……這是因為——”

    騎士們間也漂浮著難以啟齒的苦悶氣氛。

    看著歪著腦袋等待自己回答的阿爾凱因,老人用疲勞嘶啞的聲音說道:

    “這有些難以啟齒——我們也深感可恥……我們還沒有“和伊莉婭德公主匯合”。”

    聽到意想不到的話後,阿爾凱因眯起了眼睛,眼角甚至有些扭曲。

    傍邊的西茲可也屏住了呼吸。

    老人苦痛的聲音與自己沒有保護好賽羅和菲諾的處境重合了。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3 10:27 PM


第三卷 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第四章 古老信仰的遺蹟

    “……我呢,似乎以前曾經遇到了很大的火災。”

    年長的少女菲利亞諾.米斯特哈溫德.多利阿爾德抱著纖細的膝蓋如此說道。

    正將給庭菜園中的藥水澆水的賽羅有些不可思議的回過頭來。

    米斯特哈溫德市,領主所居的多利阿爾德宅邸——

    賽羅和身為魔導具工匠的祖父澤爾德納特一起在這片領地的林中建起一個小房子,然後住在裡面。

    領主的養女菲諾經常來這裡。

    多利阿爾德宅邸的廣闊領地對賽羅來說並不是理想的遊樂園,因為城中的孩子們是不允許進來的。

    所以一般情況下,菲諾來到這裡後,賽羅會和她一起到城中去玩耍,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

    領主奧爾德巴也覺得“在小的時候就要知道人民的生活狀態”,特別允許了賽羅把菲諾帶出去的事情。

    今天澆完水後,賽羅也打算去城中玩耍。

    “突然間在說什麼,菲諾?遇到過火災什麼的……難道家被燒了?”

    對賽羅尚矮小的身體來說,噴壺足足有一抱大小,他一邊傾倒著噴壺一邊回應著菲諾的話。

    本來自己是必須稱呼她為“大小姐”的,但當事人菲諾卻十分討厭這種叫法。從她的話中來看,在她被領養到多利阿爾德家之間,似乎不是貴族,而是作為平民生活著。

    “不是,我覺得不是自己的家被燒了……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是偶爾會在夢中看到。全部都被燒光之後,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那裡——回頭望去誰都不在,很寂寞,很恐怖,不知道不如何是好——”

    菲諾的聲音顯得有些陰暗,看來是做了可怕的夢有些膽怯。

    怎麼該怎麼安慰她呢,賽羅搞不清楚。

    “我也做過恐怖的夢呢,不認識的人們站在無法動彈的我的面前,說著完全聽不懂的話。“shiyantai”啊,“jinjizhidi”啊之類的——但那只是夢,不是現實。沒關係的,菲諾。而且,如果那真是“在過去發生過的事情”,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恢復精神的少女雖然點了點頭,但表情卻仍然沒有轉晴。

    “……如果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就好了,我肯定會忘掉的。但是……但是呢。如果這個夢是發生在“未來”的事情——”

    菲諾小聲說著讓人費解的話,肩膀不停的顫抖著。

    賽羅停下了澆水的動作,走到了她的身邊。

    坐在樹根旁的菲諾本來就很白皙的肌膚顯得更加蒼白,像是感到寒冷似的抖動著。

    “菲諾,進屋裡來吧,肯定是有些涼了,我會給你泡好紅茶的。”

    菲諾老實的跟了進來。

    賽羅覺得對還沒有到來的“未來”感到恐俱是毫無意義的事情,本來名為未來之物,人是無法理解的。

    據說在神話中管理命運之神修拉克像是蜘蛛織網一般創造出世界的流向。但是那畢竟只是“神話”而已,這個世界中已經沒有神明了。

    他們在遙遠的天空的對面、“克拉姆克拉姆庭園”中注視著這個世界。雖然人在死後會接受他們的審判,但“神”的力量已經無法觸及到現世了。

    原因就是,這聯繫著神明的“罪”。

    其一。神明的爭端不能禍及這個世界。

    其二。全部的神明不能過度干涉這個世界。

    其三。全部的神明都要給予這個世界一個“餽贈”。

    神明定下的三個規則現在仍然有效。

    為了求取神明之力的行為,由於會讓神明犯下第二個罪行所以無法實現。

    但是同時——人“向神祈禱”卻是被允許的。

    這種恩准就是信仰之神巴爾法斯對人類的“餽贈”。

    “人與神間的差異十分脆弱——正為為如此,我就贈於人類‘向神祈禱’的自由吧。我等神明被禁卡“過度干涉“——但是在諸神的協議上,說不定可以實現些許的小奇蹟。”

    ——像是鑽曖昧的法案的空子的這個餽贈,最終奠定了向神明奉獻祈禱的“聖教會“的教義。

    另一種說法是,這個神話是聖教會在遠古時代為自己保護自己的立場而肆意捏造出來的,但是具體的真偽已經埋藏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關於神話中“過度干涉”的解釋還存在另一個問題。

    明明決定了“神明不能過度干涉這個世界”,但現在掌管命運之神修拉克仍然在編織著人類世界的命運——

    即使在神學家之間,對這個神話的解釋也千差萬別。

    一種說法是,因為命運神修拉克是和諸神不同的“至高”存在,所以不會被諸神的這一約定所束縛。

    另一種說法是,因為如果修拉克不繼續編織這個世界的命運那麼這個世界就會終結,所以他鋌而走險的繼續犯下罪孽。

    還有就是,修拉克對這個世界的“餽贈”就是“編織人類的命運”,所以這種行為並不能算是“過度的干涉”。

    雖然全都是一些強詞奪理的說法,但神話大體上就是由這樣的要素孕育而生。

    本來——創造出“神話”的就不是諸神,而是人類。

    說起來,為了信仰而寫出來的神話與賽羅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活在這個現實的世界裡,由於神明已經決定不會過度加以干涉,所以只能自力更生。

    賽羅讓還在顫抖的菲諾坐下,倒好了半溫的紅茶。

    本來他是想把水燒開再泡茶的,不過由於他連生火的魔導具都無法使用,只好用早上用剩下的熱水了。祖父告誡他自己不在的時候不能用火。

    菲諾用櫻色的嘴唇吸吮著紅茶,眼神中還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賽羅盯著她說道。

    “……菲諾害怕火災後的遺蹟嗎?還是害怕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裡?”

    “大概……是害怕孤單一個吧。”

    賽羅微笑了起來,那麼自己看來可以為她做點什麼了。

    “我會一直陪在菲諾身邊的。如果真的在某處發生火,或是你夢裡的光景在現實中出現了——那時,只要我在身邊,菲諾就不會感到害怕了吧?”

    這種只有小孩子才能說出來的話,在某種意義上毫無責任感可言。

    本來貴族和平民就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但是菲諾聽到賽羅的話後,有些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睛——最終似乎從心底感到了放心,嫣然一笑。

    “嗯……這樣的話,肯定就不可怕——”

    看到她很開心的這樣說著,賽羅報以純粹的笑容。

    這時的賽羅仍然模糊的認為這種安穩的日子可以永遠的持續下去。

    ◎

    ——臉頰上感覺到滴嗒滴嗒的冰涼之意。

    稍稍睜開眼睛的賽羅單手擦拭了下臉頰。

    有某個小東西警覺的跳開了,突然纏到了自己胳膊上。

    “哇!”

    從觸感上看,大概是蜥蜴之類的東西。

    賽羅下意識的揮了揮手,小生命跳到了牆上逃掉了,沒有發出一絲腳步聲。

    ——眼睛什麼也看不到。

    絶對黑暗的洞窟中只有自己一人。

    不用多加思考,賽羅現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賽羅用手在周圍試探性地摸索著地面的形狀。

    感覺是石板輔成的地面,表面上還積有一層塵土。雖然眼不能見可能無法把握準確,表面似乎鋪得很平整,不像是自然形成地面。

    無法使用魔導具的他連找個光亮都十分困難。

    “饒了我吧。菲諾!聽到了回個話!”

    即使再怎麼大聲呼喊也沒有人回答。

    受到名為巴爾瑪茲的魔族的襲擊後,自己保護著菲諾被吸入了“牆壁”之中——回覆意識後就來到了這裡。

    但是,周圍沒有菲諾的氣息。

    賽羅在地面上爬行,在什麼都看不到世界裡尋找她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裡,但萬幸的是空氣還算正常,臉上能感覺到輕風拂過。

    如果缺少氧氣的話,自己的旅途就將終結在這裡了。

    爬在地面的賽羅很快就撞到了牆上。

    牆面也不是由土構成的,感覺上像是鋪滿了石頭,壁面似乎有一定的弧度。

    用手扶著牆壁,賽羅確認了自己的位置後站起身來,也順便感覺了一下周圍的寬度。

    手夠不到頂板,離對面的牆壁也有些距離,從回聲可以得知周圍並不廣闊,這是一個稱其為通路也有些違和感的空間。

    塞進羅來回摸著牆壁。

    (這個——不是鐘乳洞,應該是人工開挖的……)

    經過良好打磨的光滑石壁,感覺就像是建築的側牆一樣,有些地方還有石塊間的接縫。

    毫無疑問,這裡有人的介入。

    就是說——應該存在出口。

    因這種想法而找回勇氣的賽羅沿著牆壁走了起來。

    雖然可能呆在原地等待救援比較保險,但賽羅十分在意菲諾的去向。

    同時被牆壁吸進來卻沒有來到同樣的場所,怎麼想都有些奇怪。

    (要不菲諾不會感到害怕就好了……我就是在擔心這一點啊……)

    賽羅想到這裡下意識的嘆了口氣。在“旅途結束的森林”時剛剛和菲諾經歷過同樣的分離。

    想到和當時處境的相似處時,賽羅也覺察到了現在和“那時”的不同。

    賽羅從懷裡拿出了“神珠”。

    “緹亞涅絲……緹亞涅絲,能聽到嗎?”

    神珠突然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溫柔的照在地面上。

    一名藍髮少女緊緊的抱在賽羅的胸口處出現了。

    她的身體輕的有些嚇人。

    “……賽羅,早上好。”

    緹亞涅絲的聲音聽起來還沒睡醒,她望瞭望黑暗的四圍。

    在神珠的照明下,可以看出這裡是圓形的狹窄空間。

    周圍只有一條像是出口的道路。

    緹亞涅絲小聲說道:

    “……菲諾他們呢?”

    “他們……走散了。雖然我很想去和他們匯合,但連這是哪裡都不知道。”

    “……哼。”

    緹亞涅絲用小巧的手緊緊的抱著賽羅。

    想到她可以是因為周圍荒無人煙而有些不安,但緹亞涅絲臉上並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那麼,現在只有我和賽羅兩個人?”

    “是呢——報歉,由於我太沒用了,所以才變成了這種的局面……”

    聽到道歉後,緹亞涅絲用力的搖了搖頭,她的表情看起來甚至還有些喜悅。

    在緹亞涅絲的神珠的照明下,可以看到數步範圍的距離。

    但是只有這種程度的光亮的話,情況還是沒有太大的改觀。不過再怎麼說,現在有個可以商量的對象,賽羅也放下心來了。

    被淡淡照淡的牆壁顯像出了黑色硬質石頭的原樣,看不出是由什麼礦物組成的。道路向一個方向上彎曲的延伸著。

    面前的通路似乎構成了螺旋的形狀。

    (嗯……?我是從哪裡落下來的呢?)

    神珠的光照不到屋頂處,但沒有跡象表面上面是空曠的。

    緹亞涅絲的眼睛在盯著腳下看。

    只有賽羅剛剛爬的地方表面的塵土被擦去了,露出了地板原來的紋理。

    上面雕刻著奇怪生物的線條,還記載著賽羅無法讀懂的複雜文字。

    “……上面寫著“少年的路線”。”

    緹亞涅絲小聲的說道。

    賽羅嚇了一跳。

    “緹亞涅絲,你能看懂這種奇怪的文字?”

    在賽羅的眼中連這個是文字還是圖案都判斷不出來。

    “能看懂呢。畢竟在我出生的時代這是主流的文字——賽羅,這是在廢坑裡吧?”

    “嗯,剛剛被魔族襲擊了——回覆意識後,我就被牆壁吸到了這裡。”

    緹亞涅絲眨了眨有些發困的眼睛。

    “賽羅……被襲擊了?”

    “不要急。西茲可他們還在跟魔族戰鬥,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賽羅不認為那們西茲可小姐會很容易的被打敗,但作為對手的魔族來路不明,不知實力如何。想到他們,賽羅不禁感到了擔心。

    “我還——派不上任何用場,只是一味的在拖後腿。”

    後悔的想法自然而然的變成語言說了出來。

    即使幫不上忙,至少也不要給大家添麻煩。

    緹亞涅絲向上盯著賽羅。

    “……賽羅,到這種時候就來叫我。”

    “唉?”

    緹亞涅絲藍色的眼眸中只有賽羅的身影。

    賽羅像是被吸入其中似的,為這股藍色而感到著迷了。

    “我和納修雷可以成為賽羅的劍與盾——代替賽羅戰鬥。所以——”

    這個提議讓賽羅有些困惑。

    “這可不行呢。畢竟緹亞涅絲……可不是“武器”。”

    緹亞涅絲有些不可思議的歪了下腦袋。

    “這和阿爾凱因使用切糕刀是同樣的道理。就像阿爾凱因使用切糕一樣,賽羅使用我就可以了。”

    緹亞涅絲的口氣象是在說著理所當然似的事情一樣。

    賽羅重新抱好了她,靜靜的撫摸著懷中的小腦袋。

    緹亞涅絲確是“魔導具”。但是,她是不能像阿爾凱因使用切糕刀那樣來對待的存在。

    她有和人親近的“感情”。

    “……謝謝你,緹亞涅絲。但是我——不想把緹亞涅絲置於危險之地。”

    賽羅帶他共同旅行的理由不是希望她成為自己的“戰鬥力”。

    看到緹亞涅絲寂寞的表情,賽羅不能棄她於不顧。她有著和年幼時的菲諾同樣的眼神。

    寂寞、不安、哀傷,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從這些負面感情中解脫出來的眼神——不論她的實際年齡幾何,露出這種眼神的緹亞涅絲在本質上還是一個“小孩子”。

    賽羅不像把這樣的緹亞涅絲當成單純的“武器”使用。

    賽羅向著出口走上了螺旋形的單行路。

    “我想讓緹亞涅絲從現在開始看到更多的東西,獲得更多的幸福。戰鬥只需要在保護自己的時候以及自己決定這麼去做的時候進行就好了。緹亞涅絲雖然的確魔導具,——但對來說不是“為了戰鬥的武器”,而是“同伴”。”

    她還沒理解自己話中的意思嗎,緹亞涅絲仍然歪著腦袋。

    賽羅曖昧的笑了笑,深深的吐了口氣。

    ——菲諾也是同樣的。

    只要是為了賽羅,她總是會勉強自己。賽羅很害怕她的行動不知何時會導致最壞的結果。

    賽羅不想失去菲諾,所以必須要保護好她——

    (……我明明是最需要冷靜下來的人——)

    正對自己感到些許的失望和氣餒時,緹亞涅絲輕輕的撫摸起賽羅的腦袋。

    “雖然還不太理解……但是賽羅剛剛的話讓我有些開心呢。”

    雖然緹亞涅絲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仍然給賽羅那是她的真心話的感覺。

    賽羅一邊依靠神珠發現的光亮向前走著,一邊為了趕走心裡的不安說道:

    “說起來——這裡是怎麼回事。緹亞涅絲既然能讀懂這裡的文字,那麼有什麼線索嗎?”

    “大概……這裡就是“神殿”?”

    少女毫無苦惱之感的說道。

    “剛剛的地面上寫著“少年的路線”不是嗎?我覺得大概,賽羅進入“入口”後,這裡分成了兩個部分。大人和孩子,女人和男人,會來到不同的地方。”

    賽羅在緹亞涅絲的話中看到了希望。

    “那麼,菲諾和我被帶到了不同的小房間?”

    “嗯,大概——”

    賽羅的步伐也變得輕鬆了一些。雖然在匯合之間還不能完全安心,但至少這並不是條壞消息。

    而且,他繼續在螺旋狀的綿長道路上走著。

    沿著道路,四周的樣子幾乎沒有變化,甚至讓人不禁讓人產生“是在同樣的地方打轉”這樣的錯覺。

    但是,道路側牆的曲面隨著路程變得越來越和緩了。

    看來離外圓周越來越近了。

    最終,賽羅察覺微弱的藍色光亮出現在遠方的拐角處。

    (那個,就是出口吧……?)

    有所期待後,賽羅向那個方向加快了速度。

    眼睛出現了寬闊的空間,但是和他所期待的結果有很大的區別。

    這裡在讓人想像不到是在地下的巨大“廣場”。

    幾乎完善的圓形,兩側的距離甚至可能連對面的說話聲都聽不到。

    緹亞涅絲看向了屋頂。

    賽羅也在她的指引下,視線移到了兼作光源的天花板上。

    那裡充滿了半透明的純藍色光亮。

    賽羅完全失去了言語。

    藍色天花板的本體是浮在空中的“水”。

    透明的水瓶像是漂在自己的正上方似的,天花面的一面包圍在了深藍色之中。

    從水中散發出來的藍色隨著輕微的流體舒暢的運動,照耀著眼前寬廣的空間。

    看起來有些像是太陽西沉、夜晚剛剛到來時的影像,一片鮮艷的藍色世界。

    在地下空間完全料想到不的情景讓賽羅目瞪口呆。

    “……這不是在做夢吧。緹亞涅絲,你對這裡有什麼瞭解嗎?”

    賽羅向她詢問後,少女輕輕的點了點頭。

    “是“水之空”吧?會在神殿之類重要的地方設置的機關,就是將我做出來的人們的傑作。”

    做出緹亞涅絲的是古代之民。

    賽羅瞪圓了雙眼。

    “這樣說來,這裡也是“古代之民的遺蹟”嗎?”

    在隆巴爾德市遇到的那個比起遺蹟更像是森林,而相比之下,眼前的現場散發出十分適合被稱為遺蹟的氣氛。

    “不知道,因為那群人曾被僱傭到很多地方製作“魔導具”。”

    就是說,即使知道製作者就“古代之民”,但這個遺蹟是在誰的授意下製作出來又是另外的問題了。

    以前聽霍克艾說起來,“古代之民”是擁有很多謎團的集團。自從受到迫害後,他們自稱為“古代之民”,但是其起源地卻無人得知。

    賽羅從大得讓人害怕的水制天花板上移開了視線,他注意到黑石鋪成的地面中心附近,有通向更深地下的石階梯入口。

    除此之外可以出入的,只有分佈在圓形廣場四周的八條通路了。

    賽羅來的道就是其中的一條,如果其他幾條也是同樣的螺旋狀道路,似乎就沒有再去探索的意義了。

    圓形的廣場,周圍分佈的八條通道,還有螺旋形的路徑——這種規則性的遺蹟構造實在是會讓人感覺到神聖的意圖。

    “緹亞涅絲,從那裡的台階下去看看吧。”

    如果菲諾會來到這裡,賽羅覺得她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

    賽羅感到懷中的緹亞涅絲身體下意識的有些僵硬。

    “嗯?怎麼了?”

    “……賽羅。好像有什麼東西。”

    她毫無感情的聲音中流露出對周圍的警戒。

    和這個廣闊空間相連的數個通路中的一條裡面傳來了某物慢吞吞的爬過來的動靜。

    聽上去不像是人類的腳步聲,而像是四足動物。

    “應該不是阿爾凱因他們吧……是魔族?)

    廣闊的空間中完全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賽羅抱著緹亞涅絲向中央的台階跑去。

    趴在樓梯上隱藏起身體,賽羅窺視起腳步聲的主人。

    不久後,在那邊出現的是有著漆黑毛髮的大型怪獸。

    (……黑……黑狼!)

    賽羅猛吸了口氣。

    猙獰的黑狼是在森林的食物鏈中位於頂點的肉食猛獸,體長和習性會因棲息地不同而有所區別。

    在此處現身的是像馬一樣像大的成年野獸。

    直接的恐怖暫且不說——在魔族中還有“操縱黑狼”的女性、維奧萊。

    賽羅沒有親眼看到過黑狼被操縱時的情景,但是,她似乎是使用名為“黑狼之鈴”的魔導具可以操縱多個黑狼的意志。

    (難道說,那個也是——)

    黑狼注意到了藏在樓梯處的賽羅,充滿警戒的緩緩靠近過來。

    賽羅慌忙走下樓梯。

    現在即使想從其他道路逃跑也會馬上被黑狼追上吧。雖然對下方一無所知,但是如果有個房間的話,也可以能過關門來稍微抵擋一會。

    從樓梯下方傳來了水滴落地的聲音。

    (地下也會有瀑布嗎——)

    現在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賽羅加速了移動的速度。

    以石台階為界,再前方的地面變成了打磨光滑的大理石。

    同樣材料的牆壁就像是鏡子一般隱約的映出了賽羅的姿態。

    下來後的道路擁有可以兩輛馬車交錯行駛的寬度。

    賽羅快速的向前方奔跑著,發了出刺耳的腳步聲。

    懷裡的緹亞涅絲小聲說道:

    “賽羅,要把它趕走嗎?要是我招出“納修雷”,我覺得要逃跑的反而是對方。”

    “……是呢,要是那個黑狼追到這下面的話,就請這麼做吧。”

    一直注意著在身後不遠處的黑狼的賽羅,臉頰突然感到了一陣熱氣,他把視線轉向前方後瞬間僵在了原地。

    在樓梯下方的寬廣道路的深處,有一個用石頭砌成的圓形泉水池。

    大要有及腰深度的巨大泉水池滿滿的盛著熱水。

    在白色蒸汽覆蓋著的對面——

    線條流暢的白皙肌膚清楚的浮現在眼前。

    賽羅連想到了在米斯特哈溫特時沐浴的菲諾,而後馬上確認了她的面容。

    “她”呆然的站在那裡,濡濕的橙色長髮也一動不動。

    一絲不掛的胴體就像在隆巴爾德見到的雕像一樣勻稱,但是面前肌膚可絶對不是石頭做成的。

    而且從髮色就可以發覺——自己找到的不是“菲諾”。

    就這樣過去了數秒種的時間。

    女孩用柔美的後背對著賽羅坐進泉水中,發出了“喳嘣”這樣輕微的聲音。

    賽羅迅速的轉過身去,邁著顫顫微微的步子想從這個沐浴場離開。

    雙方都沒有說話,而且也沒有發生任何悲鳴。

    只是,賽羅的心跳聲越來越激烈了。

    “——賽羅,怎麼了?”

    緹亞涅絲有些不可思議的開口說道。

    賽羅已經啞口無言了,他滿臉通紅,用盡全力將剛剛看到的場景驅趕出大腦。

    而女方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沒做出什麼動作。

    “那……那個!”

    沉默了一會後,賽羅終於開口了。

    背對著沐浴場,他有些大舌頭的謝罪道:

    “非常報歉!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會有人……但是,周圍全是蒸汽所以我什麼都沒看到!真的……”

    被突發情況弄得大腦一片混亂的賽羅只能說出這些話了。

    即使現在離開這裡回到上層,那裡還有黑狼在等著自己。

    現在的的賽羅可謂進退維谷,只能流著冷汗僵在原地。

    女孩似乎洗完了,沉默的從水裡走了出來。

    賽羅沒有回頭的勇氣,只好在原地待機。

    “……你看到了吧?”

    擦拭完身體,隨著標誌著換好衣服的布料摩擦聲,同時傳來了女孩子的話語。

    她的聲音穩重、清澈,但仍然有些發抖。

    “沒、沒有,大部分都沒有……”

    “就是看到了一小部分吧?”

    沉靜的聲音卻讓賽羅感覺到了深深的怒氣。

    賽羅再次慌張的組織著解決的語言。

    “……對、對不起!我在上面遇到了黑狼,所以才逃到了這裡,你……”

    “……黑狼?”

    看來女孩似乎鬆了口氣。

    黑狼一直沒有走到樓梯下面來的動靜。

    肚子還不餓嗎,還是不想把賽羅當成食品?——不管是哪一條,剛剛沒有馬上襲擊過來都應該謝天謝地了。

    她沒有繼續黑狼的話題,而是問了別的事情。

    “……你是黛納斯克城的居民嗎?”

    “不是——”

    “那麼……是“魔族”?”

    “也不是。那個,難道說……”

    感覺到她已經換好了衣服,賽羅回過頭來。

    她一邊用布擦著橙色的頭髮,一邊拿起了拔出來的劍,謹慎的觀察著賽羅的一舉一動。

    長邊的裙子,只有腰間穿著圍裙,上身是半袖的罩衫,如此輕巧的衣裝。

    從她嚴厲的眼神中不難看出對賽羅有很強的戒備心理。

    “我失禮了……難道你就是“伊莉婭德公主嗎?”

    女孩驚訝的睜圓了眼睛,從這一舉手就可以看出她大概的心思了。

    “——想問對方是誰的話,請先報上自己的姓名。”

    “啊——報歉。叫我賽羅就好,本來是和庫洛加先生來一起保護你的,但中途遭到魔族的襲擊所以走散了……”

    說出庫洛加的名字時,女孩的臉色變了。

    臉上的怒氣完全轉換成了光彩奪目的笑容,她走到了賽羅身邊。

    “庫洛加老師就在這裡?魔族說“他受了重傷”……”

    還在為眼前戲劇性的變化感到驚訝的賽羅搖了搖頭。

    “不,他沒有受傷,只是因為一些事情而受了點苦……現在也和我們一直為了找尋伊莉婭德大人而進入了這個廢坑。但是中途遭到了魔族的襲擊,我和這位緹亞涅絲在這裡迷路了——”

    賽羅舉起了懷裡的少女給她看。

    是看到自己還帶著小孩子而感到放心了嗎,伊莉婭德把劍收了起來。

    看來她剛剛覺察到賽羅也只是一位比較自己小的少年而已。

    與此同時,她眼神中的警戒也消失了。

    “你是和庫洛加一起過來的,這就意味著你是見習騎士?還是傭兵……怎麼看都不像呢。”

    和之前的語氣截然不同,王女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的爽朗。

    “我只是名見習藥劑師而已,因為不是魔導師,所以算不上戰力……一起旅行的人中還有“魔人范達爾”的幾名弟子,以魔族為敵手也毫不遜色。大概,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裡吧。”

    伊莉婭德的表情也變得放鬆了。

    她緊緊的握住了賽羅的手。

    柔軟的觸感讓賽羅嚇了一跳。

    “謝謝!我還以為是被偷窺了所以剛剛才戒備著你……你是個不錯的人呢。沙夏肯定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沒有追下來呢。”

    “唉,沙夏先生……難道這裡還有別人嗎?”

    賽羅向四周張望著,但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蹤跡。

    公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從衣服口袋裏掏出黑色的鈴鐺。

    “沙夏!過來。”

    她搖了搖沒有發出聲音的鈴鐺後,趴在樓梯上的黑狼站了起來。

    賽羅不禁驚慌失措,但伊莉婭德仍然保持著笑容。

    “公主大人,危險!那裡有黑狼……”

    “不用擔心。那個孩子只會襲擊敵人的。”

    黑狼散發出野獸的威嚴,緩緩的下著樓梯。

    從近處觀察,它意外溫順的眼睛讓賽羅大為驚嘆,緹亞涅絲也感情匱乏的眨了眨眼睛。

    對遺蹟熟知的她似乎也是第一次在近距離觀看“黑狼”。“旅途終結森林”雖然也有許多小動物,但卻沒有像黑狼一樣的大型食肉動物。

    伊莉婭德走到了黑狼旁邊,輕輕的撫摸著它的脖子。

    黑狼像是很開心似的抬起腦袋,用鼻子蹭著伊莉婭德的臉龐。

    “我來介紹一下,這個孩子就是“沙夏”。”

    野獸在啞口無言的賽羅面前像狗一樣發出了鳴叫聲,大張著嘴打了個哈欠。

    口頭排列的尖鋭牙齒毫無疑問是屬於真正“黑狼”的東西。

    ◎

    “黑狼……居然會和人如此親近呢。”

    對賽羅來說,這實在難以置信。

    在米斯特哈溫德時,城市中的孩子瑪利露曾被黑狼襲擊過,後來在阿爾凱的幫助下才得以逃生。

    由於經常能聽到黑狼襲擊人類的消息,所以甚至為狩獵危險的黑狼而做出了名為“獵狼之弓”這樣的魔導具。賽羅以前一直認為那是對人來說十分危險的野獸。

    伊莉婭德把沙夏的身體當作沙發坐在了上面,露出了優美的微笑。

    賽羅分給了她一些隨身攜帶的乾肉和植物果實,她一邊細細的品味一邊小口的吃著。

    再次從近距離欣賞,她的確十分美麗,雖然沒有和“公主”這一形象相稱的讓人難以近身的高貴之感,但取而之代卻使人體會到柔和的直爽和溫暖。

    賽羅對名為王族的存在所持的形象也因此有些錯位了。

    “這個孩子是特別的,因為我從它小的時候就一直在飼養它——我們幾乎就像是姐妹一樣呢。之前我從酒館逃跑的時候,也是這個孩子背著我離開的。但我回覆意識後就發現誤入了這裡,當時真是嚇了一跳。”

    伊莉婭德撫摸著它的後背,黑狼趴在地面上用黑色的眼眸看向了公主。

    賽羅分給她的食物,她首先把其中一半給了沙夏。

    本來就沒有多少的隨身食物,對巨大的黑狼來說應該連塞牙縫都不夠。

    但即使如此,也能從她的行為中看出她們之間的信賴關係。

    以前確實存在人和動物之間產生親切關係的範圍,但賽羅完全沒聽說過以“黑狼”為對象的例子。

    伊莉婭德若有思的眯起了眼睛。

    “逃離王都時,也是託了這個孩子的福。黑狼使用全力跑得比馬還要快,這個孩子背著我——因此我才能獲教,它可是為了拼盡了全力呢。”

    伊莉婭德顯得有些沉悶。

    她逃離王都之際,似乎有許多騎士為了保護她而戰。

    即使不是騎士,庫洛加也成為了戰鬥的一員。

    對她來說,這些都是痛苦的回憶吧。

    “那個——報歉。本來是來救你的,但我居然也迷路了……”

    “沒什麼,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我在幾日前誤入了此處——然後把周圍的通路都調查了一番,不過全是死胡同。看來似乎是在某種存在傳送裝置似的機器呢。即使這裡有水,但食物已經都吃完了——只有我和沙夏兩個,很是不安。”

    伊莉婭德莞爾一笑的可愛讓賽羅一睦間看入迷了。她應該比菲諾要年長,但是因為菲諾本身就比較成熟嗎,賽羅幾乎看不出兩個人間的年齡差距。

    “要是能有和外界聯繫的方法就好了……”

    聽到伊莉婭德的嘆息聲後,賽羅想起了阿爾凱因之前交給他的“魔導具”。

    “對了,共鳴石!”

    雖然塞外無法使用,但當時他還是姑且帶在了身上。本身就是魔導具的緹亞涅絲自然無法使用,但伊莉婭德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賽羅從懷中掏出來青色的圓石。

    伊莉婭德像是第一次看到魔導具似的,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的手裡。

    漂來的甘甜香味和菲諾有些相似。

    “嗯?這個石頭是什麼?”

    “這個叫“共鳴石”,是用來和同伴聯絡的魔導具——因為某些原因我無法使用,但我覺得伊莉婭德應該沒問題的,請向其中充入魔力。”

    伊莉婭德歪著腦袋,接過了這塊石頭。

    她向其中充入魔力後,石頭起了反應發出了淡淡的光芒。

    但是,稍等了片刻之後也沒有和阿爾凱因等人聯繫上的跡象。

    “嗯……?有點奇怪呢,使用方法應該沒有錯……”

    坐在有些困惑的賽羅膝蓋上的緹亞涅絲小聲說道:

    “那個,賽羅。這個石頭在由魔導具製成的異空間中無法和外界聯絡。在“旅途終結的森林”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況,以魔導具作為通信手段,在許多種間斷空間的情況下都無法使用……”

    緹亞涅絲指出的情況讓賽羅大為驚訝。

    “那麼,這裡——居然是和外面世界不同的空間?”

    “剛剛看到的“水之空”如果不是在魔導具中製作而成就會變得不安定而崩潰。所以,大概——”

    緹亞涅絲見證過古代之民技術的活化石。

    看到了緹亞涅絲說出了和孩子完全不相配的知識後,伊莉婭德露出了微笑。

    “真是知識淵博的可愛孩子呢,是你的妹妹嗎?”

    “不,不是妹妹……應該算是重要的朋友吧。”

    賽羅撫摸著緹亞涅絲的腦袋。

    伊莉婭德還沒察覺到她的真實身份,似乎只是把她當成了小孩子。賽羅把緹亞涅絲從膝蓋上放下,然後站了起來。

    “如果這裡有機關的話,那我也來調查吧。如果總是無法從這裡出去那就麻煩了。而且我的同伴似乎和我一樣也闖入了這裡——我必須要找到她。”

    “那麼,我也來幫助吧。”

    伊莉婭德起身時稍稍跌了個踉蹌,賽羅沒有看漏這個瞬間。

    這個不自然動作明顯的表明她的身體情況不好。

    “公主大人——難道腿受傷了嗎?”

    伊莉婭德仍然堅強的微笑著。

    “沒有,還沒有到受傷的程度——只是由於逃跑而有些腿疼,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雖然像是正常人一樣站立著,但賽羅覺得她肯定是在勉強自己。

    “緹亞涅絲,稍等一下。”

    賽羅從藥袋中拿出了不久前才採取的“雷塞魯萊姆苔”。

    黑色的苔塊,初次看上去就像是腐朽的樹皮似的。

    賽羅在水泉裡洗了一下這些苔塊。

    “恕我失禮了,請把腿露出來。這種苔是不錯的跌打損傷藥。”

    在伊莉婭德猶豫了的一瞬間,賽羅又取出了隨身攜帶的綁帶。

    大概是看出賽羅是認真的,她掀起了裙裾,讓人著迷的雪白大腿露了出來。

    曾為在泉水裡看到公主裸體而感到困惑的賽羅,現在和公主又成了病患關係。

    脫掉靴子後,伊莉婭德的腳踝已經腫成了淤紫狀。

    而且不僅僅是淤血,上面還有一處傷口。

    “已經到了這種樣子……!”

    賽羅皺起了眉毛,雖然不至於影響到骨頭,大概還算得上是傷心,但絶對不是可以放置不管的病患。

    “但是,我大部分時都是坐在沙夏的身上……”

    “即使如此也很疼吧。還有細菌從傷口處感染的危險。稍微——不對,會相當痛,能忍耐一下嗎?”

    為了慎重起見,賽羅向她問道。

    從雷塞魯萊姆苔絞出的汁液擁有很強烈的殺菌成分,但是大量使話這種成分會疼得讓人哭泣。

    伊莉婭德老實的點了點頭。

    “唉,沒關係的,請用藥吧。”

    賽羅把伊莉婭德雪白的大腿搭在了自己的膝蓋上,然後謹慎的把雷塞魯萊姆苔的汁液擠到了傷口上。

    黑色的液體滴落到了傷口處,伊莉婭德纖細的肩膀突然間抖了一下。

    她緊緊的咬著牙齒,為了不發出聲音又抓住了賽羅的肩膀。

    將汁液塗到傷口後,賽羅開始迅速的用綁帶包裹她的腳踝。他良好的手法是在被奧爾德巴僱傭的藥師訓練下的結果。

    “這樣——就好了。”

    最後給綁帶打了個結,賽羅的處理結束了。

    她還在疼嗎,伊莉婭德看起來四肢仍然有些僵硬,不過這樣已經可以避免傷口的惡化了。

    “畢竟只是應急處理,離開這裡後必須要進行更為妥當的治療哦。”

    “是——”

    回答後,伊莉婭德輕輕的吐了口氣。

    賽羅歪了下腦袋,沒有理解她的笑容的意味。

    “怎麼了,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不,只是——明明賽羅比我要小,但卻像是真正的藥劑老師似的,和剛剛的形象完全不同,讓我稍稍有些吃驚——”

    伊莉婭德用手指摀住嘴花枝亂顫的笑了起來。

    而賽羅卻覺得這和年齡沒有什麼關係。

    因病人的話而有些脫力的賽羅又抓起了伊莉婭德雪白的腳,確認包帶是否正確的包裹好了。

    此時在賽羅等人背後響起了不斷靠近的腳步聲。

    因為旁邊的流水聲,所以在聲音已經離的很近時賽羅才注意到,忍耐著疼痛的伊莉婭德又剛好從那個方向移開了視線。

    腳步聲的主人發出了有些不安的聲音。

    “……賽羅……?”

    從背後聽到了熟悉的少聲的聲音——

    賽羅驚訝的轉過頭來。

    之前走散的菲諾目瞪口呆的站在他的面前。

    “菲諾!”

    看到了她平安無事,賽羅的臉頰自然的舒緩了起來,露出喜悅的神色。確認菲諾平安無事對賽羅來說是最為優先的事項。

    但是菲諾沒有看向賽羅,而一直呆然若失的盯著伊莉婭德。

    “……這個人,是誰?”

    從她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感情。

    賽羅的膝蓋上搭著伊莉婭德裸露出來的潔白腳丫。再加上掀到大腿附近的裙子,看到這種狀況肯定讓人不禁連想到許多問題。

    菲諾的視線中也明顯的包含著誤解。

    賽羅注意到了這點,慌忙的解釋道:

    “不對,你誤會了!我只是在進行傷口的治療——你看,我把剛剛采來的苔汁當成藥塗在傷口上,然後用繃帶把她的腳踝包了起來。”

    一邊聲稱自己正在“治療”中,賽羅一邊幫伊莉婭德穿上了之前的靴子。

    菲諾的眼睛中也終於回覆了一些神智。

    “……唉?是這樣啊。傷口的治療嗎?是這樣的話……”

    菲諾像是鬆了口氣似的按著胸口,又笑眯眯的擺出了親切的樣子。

    “……那麼,這個人是誰?”

    她笑容滿面的聲音聽起來卻不知為何有些恐怖。

    雖然賽羅多多少少也感覺到了一些違和感,但卻沒有在,意順其自然的說道:

    “就是咱們一直在找的人呢,菲諾……”

    在賽羅的催促下,伊莉婭德迅速的站起身來,看向菲諾輕輕的點了點頭。

    “初次見面,我是埃魯福爾王族的第一王女伊莉婭德。不久之前和這位賽羅相遇,然後請他幫我進行了治療。”

    聽到了對方優雅的寒暄後,菲諾有些慌張做了回禮。

    “啊,誠惶誠恐!我是菲利亞諾.米斯特哈溫德.多利阿爾德。王女大人萬福金安——”

    菲諾畢竟也是貴族的養女,她終於說完這套麻煩的問候用語後走到了賽羅身邊,緊緊的握住了賽羅的手。

    離近一看,菲諾的碧眼裡還淌著淚珠。

    賽羅看到後,感覺到了糾心的罪惡感。

    “……我很擔心你。”

    “……報歉。”

    賽羅有些沮喪的道歉後,菲諾深深的嘆了口中氣。

    “——但是,這次就算了,不是賽羅的錯。咱們快點離開這個奇怪的遺蹟吧。在我不在的時候,也要感謝緹亞涅絲替我保護了賽羅呢。”

    坐在地上的緹亞涅絲聽到菲諾的話後有些驚訝的抬起了頭。

    “因為,賽羅對我也很重要。”

    “嗯,我知道。”

    賽羅沒有聽懂兩個人的交談。不像是對外人的客氣話,在話中也聽不出任何的感情,甚至有種兩個人在一瞬間互相交鋒的感覺。

    菲諾笑嘻嘻的摸了摸緹亞涅絲的腦袋。

    另一方面,緹亞涅絲面無表情的仰視著菲諾。

    為這兩個人不明所以的舉動捏了一把汗的賽羅努力擠出了穩重的聲音。

    “菲諾,緹亞涅絲一直在我身邊可是忙了大忙呢。因為我使用不了魔導具,所以連照明都做不到——多虧了神珠發出的光亮,我們才穿過螺旋狀的通路來到了這裡。”

    “走路期間,賽羅一直讓我這樣抱著。”

    緹亞涅絲的突然的自言自語讓菲諾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這樣啊。賽羅還真溫柔呢。”

    緹亞涅絲緊緊的抱住了賽羅的腰。

    菲諾笑著撫摸她的腦袋,另一隻手似乎是想把她從賽羅的身上拉開。

    “緹亞涅絲?能過來一下嗎?”

    “不要。”

    “但是賽羅看上去有些痛苦呢,暫且先鬆開他吧。”

    “絶對不要。”

    看著怎麼也不肯定放手的緹亞涅絲,賽羅露出了苦笑。

    雖然她親近自己的樣子很可愛,但每次和菲諾談話的時候都會讓自己有些曖昧的不安。

    “菲諾,這也沒什麼吧。我也不會不方便。”

    菲諾有些憤然的嘆了口氣。

    “真是的……!賽羅也太寵著緹亞涅絲了吧?如果不對小孩子嚴厲一些導致她不能茁壯成長,那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賽羅只能繼續曖昧的笑著。

    如果是曾經的主人奧爾德巴聽到這樣的台詞,肯定會身有實感的垂頭喪氣起來吧。當事人菲諾本身作為貴族家的千金就是很罕見的在自由奔放的風格中被養育長大的。

    菲諾似乎是放棄了把緹亞涅絲拉開的舉動,用手指向了躺在伊莉婭德旁邊的黑狼。

    “吶,賽羅。那邊的是黑狼也是被緹亞涅絲的樹兵擊敗的嗎?”

    看來菲諾似乎是覺得沙夏已經死了。

    賽羅搖了搖頭回答了她的誤解。

    “不是,那匹黑狼是同伴。”

    面對不停眨著眼睛的菲諾,伊莉婭德露出了淘氣的微笑。

    “啊,我還得向菲諾再介紹一遍呢。這個孩子是我的“乾妹妹”。沙夏,快起來打個招呼。”

    受到指示後,黑狼忽的站了起來。

    它偉岸的身軀讓堅強的菲諾也不禁驚呆了。賽羅雙手抓住了她顫抖的肩膀。

    “沒事的,菲諾。沙夏對人很友好的。”

    如此告誡著菲諾的賽羅實際上也還殘留著些許的害怕。

    看到菲諾顫顫微微的湊了過來,黑狼哼哼的用鼻頭貼了上去。

    要是它順勢張開嘴的話,甚至可以直接把菲諾吞進肚子裡。

    “哇,貨真價實的……黑狼,居然會親近人類?”

    她說出了幾乎一樣的感慨,看來她的認識和賽羅也八九不離十。

    伊莉婭德看到她的反應哧哧的笑著。

    “唉,我們從小的時候就一直在一起,它就像是我的守護身一樣,很可愛吧?”

    “……嗯。嘛,要是不包括它的體型的話,我覺得確實很可實……”

    菲諾被黑狼的氣勢所壓倒的樣子,似乎連對方是王族都已經忘掉了。

    包括沙夏,大家都已經互相介紹完後,賽羅向菲諾問道:

    “那麼——現在必須要想辦法從這裡出去,菲諾也不知道出口在哪裡嗎?”

    菲諾露出了沮喪的表情,似乎像是在說“聽都沒聽過”。

    看來她也不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

    伊莉婭德一邊確認著剛剛被治療過的腳的情況,一邊指向了沐浴場。

    “那裡有不少奇怪的地方,咱們再去調查一下吧。”

    她所指之處的上面有一個人工的“瀑布”。

    飛流而下熱水對面,可以看到一條狹窄的道路。

    如果這裡真的有“神殿”,那麼這可能意味著先在這裡清潔身體然後再前進的“順序”。

    賽羅再次觀察起不久前伊莉婭德還在裡面洗澡的沐浴場。

    仔細一看的話——

    以這個沐浴場為中心,周圍的地面上延伸出了八個石製的導水管。

    從沐浴場延伸出去的導水管是為了防止池子裡的水溢到地上而設置的。

    順著水流的方向,導水管似乎連接到了周圍的其他小屋子裡。

    “伊莉婭德大人,周圍的其他小屋子也都是死胡同嗎?”

    聽到賽羅的問題後,伊莉婭德輕點了下頭。

    “是的,非常遺憾……導水管的前方是小型的水池,但其中的四個已經乾涸了。”

    賽羅坐到了沐浴場的邊沿上,調查起眼下的石製導水管。

    是由於年久失修而致使沐浴場的周圍地勢有些傾斜嗎,水流集中的向對面的四個導水管流動,這邊的則完全沒有水。

    賽羅摸著乾巴的導水管底部,突然察覺到了某種違和感。

    “那個,菲諾——你來到這裡後,看到過類似“人骨”的東西嗎?”

    “沒有——”

    做出回答後,菲諾的瞳孔顫抖了一下。

    “這樣就很奇怪呢。如果咱們是第一個闖進這裡的人還好說……”

    對到底之前有多少人闖入過這裡,賽羅當然一無所知。但是,這裡不是植物繁茂的森林,所以也不會存在其他動物。

    如果這裡是難以脫出的場所,那麼如果能找到無法逃離此地的人類骸骨也是個不錯的線索。

    賽羅拚命的思考著。

    以前,恐怕——在闖入者迷路死亡之前,就已經被逐出了此地。

    經過長時間的變化,可能這種機制已經失效了——

    賽羅看清了眼前的沐浴場。

    從這裡延伸出去的八個導水管——

    在微妙的傾斜下,現在其中的四個已經沒有了水流。

    為了測試一下剛剛想到的方法,賽羅坐到了緹亞涅絲身邊。

    “緹亞涅絲,你能讓“納修雷”進入水中嗎?慢慢的就行。”

    緹亞涅絲點了點頭。

    “沒辦法堅持太長時間,這樣也行嗎?”

    “嗯。只用幾秒就可以了。如果能上地面上的全部通水管都充滿水流的話。”

    伊莉婭德看起來有些驚訝的歪了歪腦袋。

    “賽羅,你打算做什麼?”

    “只想有個想法想嘗試一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比起用嘴說明,還是直接看看效果比較方便吧。”

    緹亞涅絲按照賽羅的意圖,稍稍抬起了一隻胳膊。

    “出來吧,“納修雷”。”

    隨著一聲平靜的聲音,賽羅和緹亞涅絲的腳下的影子蠕動了起來。

    之後樹兵納修雷從影子中出現了,它的英姿再次讓賽羅深深的折服。

    四腳由粗壯枝幹收束而成、混身包裹著葉子的巨人釋放著壓倒性的存在感踏入了沐浴場中。

    它的積體增漲了池中的水位,溢出來的水一齊向周圍的八條導水管流了出去。

    完成了這項工作後,樹兵沒過幾秒就像濃霧散去似的從那裡消失了。

    樹兵納修雷擁有很強的力量,但也正因如此無法長時間的保護形態,使用過度還會給緹亞涅絲增添過重的負擔。

    “塞、賽羅……!剛剛的是什麼!”

    伊莉婭德目瞪口呆的凝視著剛剛樹兵消失的地方。

    雖然阿爾凱因等人都知道“樹兵”的事,但畢竟這是很稀有的魔導具,所以她會感到驚訝也無可厚非。

    菲諾急忙架住了搖搖晃晃就要屁股著地摔倒了的伊莉婭德的肩膀。

    然後她替賽羅回答道:

    “那個叫“樹兵”。是作為緹亞涅絲的力量由古代之民做出來的魔導具。”

    “樹兵……?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力量——真的太厲害了。”

    看到伊莉婭德的反應後,賽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在他的印象中,所謂王族都應該已經對威力強大的魔導具見怪不怪了才對。

    “但是,王族中也有威力強大的魔導具吧?聽說魔族的目標就是在王都地下的某個魔導具。伊莉婭德拿著開啟的鑰匙逃跑了,所以他們才會一直追擊你……”

    賽羅的話讓伊莉婭德不知如何是好,不久後她嘆了口氣。

    “我的確拿著“鑰匙”——但是,隱藏在王城地下的魔導具我覺得並不是那麼“厲害”的東西。只是裡面有大罪戰爭的戰利品,所以有很重要的歷史意義……還是說因為沒人知道使用的方法……”

    再說下去就要觸及王族的秘密了吧,伊莉婭德趕忙閉上了嘴。

    導水管裡的水流淌到了周圍的其他屋子裡。

    閒在旁邊的沙夏突然抬起了鼻子,飛快的朝向上的台階跑去。

    伊莉婭德歪著腦袋。

    “嗯?沙夏在說“過來”。是上面發生了什麼嗎?”

    賽羅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而後舒緩的跟在了黑狼後面。

    登上樓梯後,那個大廳的樣子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在本來空無一物的大廳中心——

    現在卻出現了螺旋狀的藍色階梯。

    從構成屋頂的“水之空”延伸下來的這個階梯突破了天花板,扶搖之上。

    就像是透明的水瓶底面破了,而後落下的水形成了階梯的形狀似的。

    而這個階梯穿過了水瓶,似乎延伸到了可以被稱為水面的地方。

    恐怕那裡就是這座“神殿”的出口吧。

    伊莉婭德嘆了口氣。

    “太厲害了——是因為把水引到了已經乾涸的池子裡嗎?你居然能發現這樣的機關呢。”

    面對她的佩服,賽羅露出了苦笑。這對身為王族的她來說可能是難以理解的事情,但對賽羅卻不易如反掌。

    “擔當工匠的爺爺經常跟我提起,雖然完美的修復年久失修的魔導具極其困難,但經常會意外的有某種作為應急方案的讓其回覆“以前狀態”的方法。大概那個導水管以前也是有水流淌其中的吧。”

    賽羅踏上台階走在了前面。

    用水做出來的台階看上去很滑,但實際上並非如此,感覺上更像是硬彈簧墊似的,台階的長度也很適當。

    伊莉婭德看向上方說道:

    “賽羅和菲諾也坐在沙夏身上吧,這樣可以更快一點。”

    “唉?”

    她說完後,沙夏的鼻子就頂到了賽羅的後背。

    “啊!”

    就這樣賽羅和他懷中的緹亞涅絲一起從沙夏的頭部滾了下去,然後被坐在它後背上的伊莉婭德抱住了。

    公主微微莞爾露出了好勝的笑容,抓住了不知何時出現的沙夏的“繮繩”。而後沙夏用同樣的方法把菲諾也搭到了背上,讓她坐到了賽羅的前面。

    “呀!”

    “菲諾,小心!不坐好的話很危險的!”

    如此提醒著菲諾的賽羅自己一時也無法冷靜下來。

    後面靠著伊莉婭德,前面抱著緹亞涅絲和菲諾,賽羅感覺到了某人微妙的壞心眼。

    “雖說這個叫做魔導具、“黑狼的繮繩”——但實際上只是便捷的繮繩而已。在馬身上的十分常見,不過這個是為了我和沙夏特別設計的。”

    “四、四人乘坐也沒問題嗎?”

    賽羅一邊支撐著緹亞涅絲和菲諾,一邊調整了自己的坐姿。

    伊莉婭德從賽羅背後緊緊的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說道:

    “都是女孩和孩子,而且都是輕裝,只是這種程度的話不會有問題的。在異國不是還有身披重裝騎乘著黑狼的“黑狼武士團”嗎?我當時就是和“維奧萊”一起坐在沙夏身上逃出的王都。”

    賽羅聽到了那個有印象的名字後肩膀突然一顫,菲諾似乎也想到了跟自己同樣的事情,臉上顯露出些許痛苦的神色。

    伊莉婭德認為是其重要同伴的“維奧萊”現在已經變成魔族與己方為敵了——她現在知不知道這件事呢,賽羅有些在意。

    “出發吧!”

    後面迴響起了凜然的聲音,沒有給賽羅詳細追問下去的時間。

    沙夏以疾風般的氣勢登上水之階梯,邁一步就能越過五、六層台階,離地面越來越遠了。

    賽羅一邊支撐著緹亞涅絲和菲諾,一邊雙腿夾緊了黑狼,連說法的工夫都沒有。雖說在後面拉著繮繩的伊莉婭德也扶著自己,但由於是第一次乘坐黑狼,所以也並不順手。

    黑狼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賽羅的為難之處,飛速的沿著螺旋階梯向上跑。

    它的勢頭引來了菲諾的一陣歡呼。

    “太厲害了!真快呢,賽羅!我這是第一次乘坐黑狼呢。”

    “我也是第一次……”

    簡短的回應了菲諾的話後,賽羅抓住了黑狼堅韌的長毛。緹亞涅絲也沒有露出畏懼的神色,只是在發呆的坐著。

    不一會兒,黑狼的身體就跳進了構成大廳天花板的“水之空”的內側。

    這裡也形成了螺旋狀的階梯,而且外側還被水的牆壁像柵欄似的圍了起來。

    是什麼力量推開了道路附近的水呢,而且也感覺不到上面的水會流下來。

    整個螺旋階梯就像是在水中插入的巨大吸管似的。

    沿著充滿濕熱空間的樓梯向上奔跑,不久後,沙夏就躍出了水面。

    周圍的空間迅速的變冷了。

    雖然沒有擔心被甩下來的必要,但賽羅此時還是終於安心的嘆了口氣。如果靠步行走上來,現在應該還遠遠到不了這裡吧。

    菲諾很興奮的轉過頭來。

    “真的太厲害了!賽羅和緹亞涅絲不害怕嗎?”

    “……嗯,完全不害怕。”

    懷中的緹亞涅絲心平氣和的代替還有些猶豫的賽羅回應道。

    雖然也可以說她太神經大條了,不過即使她被甩了出去,只要馬上消失然後再從神珠裡就出來就好了。以少女的姿態顯現出來的緹亞涅絲畢竟只是在神珠外面的分身而已。

    背後的伊莉婭德噗哧噗哧的笑了出來。

    “賽羅不擅長應付這個嗎?漂亮的臉蛋一直在抽筋呢。”

    “那個……實話實說,我是有些害怕。”

    對連馬都沒有單獨騎過的賽羅來說,黑狼全力奔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有些害羞的轉過頭去的賽羅突然驚慌失措的移走了視線。

    他透過衣服的縫隙窺視到了擺出前傾姿勢的伊莉婭德的胸部,但當事人伊莉婭德似乎沒有注意到,向周圍望瞭望嘆了口氣。

    “那麼——這又是哪裡?果然是個有些奇怪的地方呢。”

    賽羅也冷靜了下來,環視著附近。

    從階梯上來之後,一行人正處於架在地底湖面上的巨大石橋上。

    地下居然會存在如此巨大的空洞,讓賽羅有些瞠目結舌。

    向下就可以看到的“水之空”的本體似乎是構成像茶鉢般形狀的地底湖底部的一部分。

    橋在地底湖釋放出來的藍光掩映下,醞釀出莊嚴的氛圍。

    寬度可以充許兩個商隊很有餘裕的相對擦過,但這並不是以“渡人”為目的橋,看起來似乎包含著更多象徵性的意義。

    從螺旋階梯上來的賽羅等人穿過了位於這座橋中心的圓洞,來到了現在的地方。

    但是,過去來參拜神殿的人肯定都靠自己的雙腳走上來的吧。

    把視線從湖面移到上面後,洞頂高得讓人恐懼,宛如被吞沒在黑暗之中。

    處於這個異常的氛圍裡,菲諾也再次沉默了下來。

    “稍等一下,這有點奇怪呢。黛納斯克城的下面居然會有這麼大的空洞……”

    伊莉婭德拉著沙夏的繮繩。

    “我覺得恐怕這裡是通過扭曲空間來造出來的場所。下面是沐浴場,這裡應該是祭殿——吧?如果這裡是真正的巡禮之路,橋的兩端肯定會有出口的。先向這邊走走看吧。”

    她指向了橋的一端。

    由於賽羅和菲諾也不知道該向哪邊走,所以沒有提出異議。

    沙夏按照她的指示,輕快的跑了起來。

    賽羅的背後感覺到了伊莉婭德的溫暖後,小聲的說道:

    “那個——這麼說可能有些失禮,公主大人很平易近人呢。”

    賽羅老實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後,伊莉婭德撩起了自己的橙色長髮,很開心的笑了出來。

    “在王都時也經常有人這麼說呢。雖然不想歸咎於人,但是我第一次交到的朋友即不是貴族也不是王族,而是十分普通的人……這對我有很大的影響。她真的很溫柔,也有凜凜的威嚴——她就是我的理想。”

    小聲說著懷舊話題的伊莉婭德,不知為何像是快哭出來似的。

    賽羅不用問也能明白她剛剛說的是誰。

    菲諾也沉默的低下了雙眼。

    伊莉婭德的聲音變得更加的沉痛了。

    “但是……她為了協助我逃跑,在王都與魔族發生了戰鬥——在那之後一直生死不明。她是你們也認識的庫洛加老師的——女兒。”

    公主和維奧維的關係一行人已經從庫洛加那裡聽說了。再度從公主口中確認了這一事實的賽羅什麼都說不出來。

    伊莉婭德對維奧萊“現在的情況”到底瞭解到什麼程度,賽羅弄不清楚。

    維奧維還活著——如果賽羅如實奉告,伊莉婭德應該會十分高興。

    但是如果她知道了維奧萊被魔族NTR——肯定又會消沉下去。

    現在的維奧萊只是必須與之戰鬥的一名敵人。

    (但是——即使現在不說,當與維奧萊再會之時伊莉婭德肯定受到相當大的打擊。)

    想到那個時候讓她產生混亂的危險,果然現在是最適合說出來的時機。

    下定決心的賽羅正要開口時——

    沙夏在橋上停住了。

    黑狼壓低了身體,開始對前方激烈的咆哮。

    依靠野獸本性而暴露出來了這種警戒讓賽羅產生不好的預感。

    “沙夏,怎麼了?那邊有人嗎?”

    賽羅也感覺到了黑暗中的殺氣。

    從前方傳來的複數腳步聲向這裡靠近著。

    已經可以聽到對方的說話聲了。

    “……喔,喔。這還真是意外之財呢——拉達娜大人,看來比起那位探索遺蹟的專家,是我們先找到了寶物吧?”

    傳來的高昂聲音讓賽羅打個了寒戰。

    是在不久之前襲擊西茲可和自己的老人的聲音。

    “……伊莉婭德公主,請馬上讓沙夏向反方向逃跑!”

    賽羅馬上如此喊道。

    ——雖然可能無法逃掉,但是這樣站著無異於坐以待斃。

    伊莉婭德看到賽羅不尋常的樣子後點了點頭,牽起繮繩讓沙夏轉過頭去。

    “沙夏,回去!”

    黑狼按照指示跑了起來。

    賽羅等人跑過了剛剛從螺旋階梯上來的地方,繼續向橋的另一端前進。

    從後面對手追來的動靜判斷,他們似乎趕不上沙夏的速度,被稍稍落下了一段距離。

    但是他們卻突然迎來了石橋的終點。

    而橋的前方是——

    眼前可見的“東西”散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存在感,賽羅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個……是什麼?”

    即使菲諾如此問道,賽羅也回答不上來。

    但是緹亞涅絲一個人靠了過去,面無表情的眺望著那個東西。

    “啊,這是“龍骨”……”

    緹亞涅絲曖昧的說道。

    架在地底湖上的石橋的盡頭,斷崖上高聳著一個黑矅石祭壇。

    而在祭壇上方的石壁上展示著巨大野獸的古老骨骼。

    埋入壁中的巨大龍骨化石——

    看著眼前甚至讓人想不到這是“生物”的巨大程度,賽羅啞口無言。

    處於稍稍仰視的位置處的頭部張著巨大的顎骨似乎能同時吞下數頭牛。

    顎骨上面密密麻麻的尖鋭牙齒即使變成了化石也仍然沒有失去當初的威嚴。

    頭蓋骨、脊椎骨、肋骨、胸骨——還有其他部分的骨骼全都釋放著不祥的氣息。

    僅僅腳趾的厚度就超過了小孩子的身高,舒展的巨大雙翼骨骼,其橫向的長度甚至越出了視野之外。

    “這個就是……“龍骨”……?”

    被其偉大所深深懾服的賽羅懷中,緹亞涅絲點了點頭。

    “是的。但是這個比普通的龍骨還要大。我覺得肯定是條偉大的龍。”

    似乎這個骨骼就是這座地下神殿的“神體”。

    其莊嚴著重之感,讓與龍神信仰毫無緣分的賽羅也產生了畏懼的念頭。

    “黛納斯克城的地下居然有如此大的化石……”

    伊莉婭德雖然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她迅速的掉轉了沙夏的方向。

    長橋在這個擺著龍骨的斷崖處就走到了盡頭。

    ——無處可逃了。

    斷崖十分的陡峭,所以也無法攀岩上去。左右都是湖面,向對面走也沒有多餘的路可供迂迴。

    而魔族的腳步聲從石橋的對面越來越近了。

    賽羅等人已經被堵入了絶境。

    “賽羅,現在怎麼辦?”

    菲諾不安的問道。現在只有衝過魔族身邊逃跑這一條路可走了。

    但是這樣做伴隨著很大的危險。

    緹亞涅絲用力的抓住了賽羅的衣服。

    “我討厭那些人。比菲諾還要討厭。”

    她的眼眸中充滿了不像孩子的堅毅眼神。

    “什麼嘛,難道緹亞涅絲討厭我嗎?”

    “因為,菲諾——總是想獨占賽羅。”

    “但那是……!”

    “你們兩個,現在可不是吵架的時候!”

    賽羅驚慌的勸開了兩個人,雖然對為什麼自己會被當成了替罪羊而有些困惑,但對賽羅來說,緹亞涅絲和菲諾都是重要的同伴。

    伊莉婭德小聲的問道:

    “……賽罹難道讓女孩哭泣了?”

    “不是!”

    用盡全力的否定之後,賽羅顯得有些消沉。

    緹亞涅絲緊緊的抱著了他。

    “那個呢——雖然賽羅跟我說過“不能做危險的事”……但我還是想為保護賽羅而戰。所以就交給我吧,賽羅。”

    緹亞涅絲一動不動的仰視著賽羅。

    菲諾和伊莉婭德在旁邊沉默的聽著她充滿決意的話語。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森林的守護者”了。我從盟約中被解放出來後,在那個森林裡和賽羅結下的“契約”現在仍然有效。所以現在的我是——“賽羅的守護者”。”

    她的話讓賽羅感到有些困惑。

    緹亞涅絲的決意十分莊重,而且讓自己很受鼓舞。不過,賽羅還有一件不論如何都想弄清的事情。

    “……緹亞涅絲,謝謝你。但我還想說一句,緹亞涅絲對我來說不是單純的“魔導具”,而是“同伴”——所以,我也……”

    賽羅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

    自己還很弱小——他有著這樣的自知之明。但是,應該說正因為如此,才不能沉湎於自己的弱小之中。

    “……如果緹亞涅絲也要為我戰鬥——我也不能僅僅作為被保護的對象,而要為了保護緹亞涅絲以及大家而去戰鬥。”

    現在的賽羅已經不在迷茫。

    做好了堅定的覺悟後,賽羅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腦袋說出了這些話。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3 10:29 PM


第三卷 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第五章 湖上的戰鬥

    維奧萊和拉達娜等人一起在礦脈中逛來逛去的結果,就是闖入了位於廢坑最下層的異樣空間中。

    散發著藍色光芒的巨大地底湖,還有架於其上的石橋——

    出現在地底深處的這個遺蹟,甚至讓維奧萊第一次感覺置身夢幻之中。

    但是這個遺蹟絶對不是幻覺,而是現實存在之物。

    來到這裡後,拉達娜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嗯?這似乎無法使用共鳴石。”

    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這裡也是古代之民的遺蹟——吧?巴爾瑪茲,你瞭解什麼相關情況嗎?”

    悠閒的走在石橋上的老人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是呢。來到這裡之前——咱們打開了好幾個石門——恐怕那些石門群中混雜著會把咱們傳送到這裡的機關吧。地底湖還有這個空洞是用壓縮空間的技術製作出來的吧,要不然就是存在於另一個空間之中——不管是哪種情況,看來這裡都是那邊的廢坑不相連的空間呢?”

    背著巨大的袋子裡的克利穆德輕輕的哼的一聲。

    “哈。靠著這把年紀才知道了這些完全無所謂的知識呢。巴爾瑪茲,公主大人也在這裡嗎?”

    面對這種傲慢的措詞,巴爾瑪茲仍然保護著溫和的笑容。

    “這種事情我就無從知曉了。但——這裡是迷宮的最深處,如果由於毫無計劃的挖掘,致使這裡和地下的迷宮互相交錯起來的話——那麼會有人闖入這裡就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了。”

    說著這些話時,魔族一行人正走在看不到盡頭的石橋上。

    一邊看著被黑暗覆蓋的洞頂,克利穆德一邊不太高興的嘆著氣。

    “但是真的很可惜呢,剛剛——敵人只有阿爾凱因和霍克艾,明明可以酣暢淋漓的決一勝負……但拉達娜和維奧萊卻都沒什麼興緻呢。”

    這句充滿威嚴的話卻引來巴爾瑪茲的呵呵一笑。

    “不、不,如果那樣打下去,恐怕會輸的是汝吧。”

    “啊?一對一的話我怎麼可能會輸。”

    “以暗屬性的魔導師為對手,一對一的決勝太魯莽了。你的確很強,但卻不適合長時間的戰鬥。”

    克利穆德無法反駁。

    克利穆德的凶炎之護臂可以隨心所欲的操縱高溫的火炎。但是在強大的威力下其耗費並不輕。

    能將耗費劇烈的武器運用自如的克利穆德的確算是優秀的魔導師,但他卻不能進行長時間的作戰。

    “但是——克利穆德和阿爾凱因會有場精采的戰鬥呢。”

    維奧萊說出了誠實的感情。但被表揚的克利穆德卻沒有露出喜悅之色,反而有些發呆。

    不久之前,克利穆德等人剛剛和阿爾凱因、霍克艾進行了一場戰鬥。

    維奧萊基本上是躲在旁邊觀戰,但拉達娜和克利穆德的奮戰絶對不遜於阿爾凱因等人。

    “精采的戰鬥……沒能實現呢。嘛,不過也讓我享受了一段激動的時間。如果繼續戰下去,說不定就可能變成稍微“精采的戰鬥”呢。”

    克利穆德的不滿不是針對己方“沒有勝利”,而沒有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去戰鬥。

    之前的一戰達到了“暫時留住”阿爾凱因等人的目的。在此期間,巴爾瑪茲抓到了庫洛加,現在,身為背叛者的他就在克利穆德背後的袋子裡。

    “能和拉達娜大人和克利穆德大人這種程度的魔族打得有來有回……阿爾凱因他們果然很棘手呢。”

    維奧萊的話讓克利穆德露出的認真的神色。

    “棘手麼……那傢伙確實不會露出破綻呢,而且完全看不出他的招式意圖,我明明很擅長讀出對手的招式的。和那種使用頭腦的人爭鬥確實有些麻煩呢。嘛……這也正是讓我享受的地方。”

    克利穆德喜形於色的說著讓人害怕的事情,看來對手確實不容小視。

    從克利穆德的外表以及言行的確難以想像,但維奧萊覺得他同樣時使用頭腦來戰鬥的類型。

    但是他運用頭腦的方法並不處於戰略或是戰術這個次元當中。而是更加瞬間的,比如面對敵人的斬擊是應該防守還是應該對攻這樣的問題,是在戰鬥僅考慮“數個瞬間”的頭腦。

    拉達娜笑了出來。

    “反正很快就會有再次開打的機會。只是咱們還是魔族,就會與阿爾凱因為敵。但是咱們這次的任務畢竟是找到公主大人——萬幸的是,由於抓到了庫洛加,看來能實現預定的計劃了。”

    拉達娜指向了克利穆德背負的大袋子。

    被魔導具催眠的庫洛加沒有任何動靜,除非到了需要讓他醒來的時機而收起這個魔導具,他已經宛如廢人一般。

    重新調整好了扛袋子的姿勢,克利穆德皺了皺眉頭。

    “……但還真讓人吃驚呢。居然有可以方法可以除去埋設在這傢伙身上的“愛拉克娜之線”。如果強行的解開,心臟就會被打出個洞吧?為什麼這傢伙現在還能活著?”

    維奧萊對這個魔導具瞭解不多,但從克利穆德的口氣中不難聽出在庫洛加身上發生了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維奧萊也小聲說道:

    “破壞魔導具的魔導具、“環流的輪環”——我一直不認為這種東西會真的存在呢。說不定會有咱們還不知道的、可以很方便的解開線的魔導具吧。”

    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能夠瞭解全部的魔導具的人。經過不同工匠之手,魔導具千差萬別的變化讓人瞠目結舌。

    “嗯——確實魔導具的事讓人費解呢。咱們魔族的身體只能“使用”——看來“製作”者的力量也不容小視。”

    說完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後,巴爾瑪茲突然詫異的眯起了眼睛。

    “……哎呀,前面有幾個人呢。從腳步聲判斷似乎是四足動物——”

    話音剛落,維奧萊也注意到了對面的腳步聲。

    一直在慢慢靠近的聲音卻突然在地某個地方停住了,看來對方也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石橋的對面已經顯露出了野獸的影子。

    巴爾瑪茲得意的笑了出來。

    “……喔,喔。這還真是意外之財呢——拉達娜大人,看來比起那位探索遺蹟的專家,是我們先找到了寶物吧?”

    高聲嗤笑著的巴爾瑪茲拉開外套隱藏起了自己的身形。“隱身的外套”穿在身上可以隱形,是暗殺者和密探用的魔導具。

    他保持著隱身狀態快步向前走去。

    維奧萊等人也緊隨其後,但對方已經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作,開始向反方向逃跑。

    “……拉達娜大人,確實——”

    “唉,“伊莉婭德公主和寵物黑狼一起逃跑了”——我接到過這樣的報告。難道是……“撞上了”?剛剛只聽到了野獸的腳步聲,看來她與騎士們走散了……”

    拉達娜一邊奔跑著,一邊說出了奇怪的事情。

    維奧萊也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只有克利穆德還是一幅無聊的表情。

    “公主呢……吶,那邊就交給你們了。對手是個小姑娘吧?現在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克利穆德在某種程度上只會對強大的對手興奮起來。

    這種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誠實而言,維奧萊也——提不起興趣。

    追擊逃跑的人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落井下石的行為。如果對手是背叛者,或是比自己強大的魔導師還能打起幹勁,但畢竟這次的追擊目標只是王族的公主。雖然蕾維奧知道她作為魔導師有著一定的本領,但還完全不夠與魔族匹敵的程度。

    在追擊著可憐的獵物途中,不久後維奧萊的視野裡出現了巨大的生物“骨骼”。

    橋的盡頭、陡峭的斷崖上嵌著似乎挖不出來的化石。

    “喂,那個……難道是“龍骨”嗎?”

    克利穆德為眼前出其不意的景象感嘆道。

    維奧萊也是第一次看到貨真價實的龍骨。最初的印象只是塊石頭罷了,但走近之後才對龍骨大到異常程度有了真切的實感。

    巴爾瑪茲也發出了嘆息。

    “真是太精采了……!這種程度的巨大龍骨居然沉睡在邊境之地——這個大概是“大罪戰爭”之前的遺蹟吧?”

    “行了、行了,你們兩位。雖然那個龍骨看起來不錯,但在其腳下——咱們的“戀人”來了呢。”

    維奧萊和拉達娜同時確認了對方的樣子。

    巨大的黑狼身上乘坐了四個人——

    全都是女性或者孩子。幼小的少女一人,面容稚嫩的少年一人,還有兩名年輕的姑娘——

    克利穆德誇張的按著額頭。

    “……這是假的吧,喂。居然是孩子和小姑娘的組合呢……連護衛騎士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算了,我就不出手了,交給你們吧。”

    拉達娜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你看,還有一匹黑狼呢。”

    “它也算上,全都是“雜魚”吧!”

    克利穆德的一聲大喊表露出了他不快的心情,對付黑狼的話,維奧萊的“黑狼之鈴”是可以操縱它的,所以不用視為敵人的戰力。

    在這兩個人的對話之外,維奧維死死的盯著應該追擊的對象。

    能夠看出其中的三個人已經做好了準備。

    在隆巴爾德遇到的跟在阿爾凱因身邊的少年和少女——還有和那兩個人在一起的小孩子也在“旅途終結的森林”出現過。

    所以她對這三個人都有印象。

    但是她最為在意的卻是最後一個人——

    橙色的頭髮,和維奧萊差不多年紀的姑娘。

    手裡牽著黑狼繮繩的她啞然的看著維奧萊。

    雖然她的表情有些讓自己在意,但蕾維蕾最為感到詫異的是自己內心的顫抖。

    (那位就是……伊莉婭德公主嗎?)

    明明應該是初次見面,但不何為何卻像早已熟識一般,不是在通緝令上見過其面容這種次元的事情,而是認識眼前的“本尊”。

    但是,作為“記憶”卻什麼都回想不起來。

    仔細一看,伊莉婭德正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唇。

    “維奧萊……你果然還活著……”

    她的眼角淌滿了淚水。

    “……怎麼了?喂,公主在你面前哭了呢。你們難道以前認識嗎?”

    克利穆德感到有些可疑的問道。

    維奧萊深深的吸了口氣。

    ——現在的自己是為拉達娜工作的魔族。

    趕走一時的迷茫後,她不想否定現在的自己。

    “……和我沒有關係。拉達娜大人,請逮捕他們吧。”

    維奧萊的這句話讓伊莉婭德混身顫抖起來,嘴唇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線。

    “伊莉婭德公主,請你到這我們這邊來。你可能認識以前的我,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打算考慮那些事情了。所以,請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維奧萊瞪著伊莉婭德公主時,感受到了一種無法呼吸的滋味。

    伊莉婭德也用絶不輸於維奧萊的嚴厲眼神看向了她。

    互相交錯了將對方認定為敵人的視線後,維奧萊取出了魔導具“黑狼之鈴”。

    伊莉婭德乘坐的黑狼可以用這個鈴鐺進行操縱。伊莉婭德恐怕也是使用了同樣的魔導具,但是如果由“魔族”的維奧萊使用,效果肯定會有很大的不同。

    “我來阻止黑狼,請拉達娜大人和巴爾瑪茲先生利用這個間隙進行逮捕。”

    克利穆德沒有和女性與小孩子戰鬥的心情。

    點了點頭的拉達娜邁出了輕巧的步伐。憑藉“隱身的外套”隱藏著自己身形的巴爾瑪茲也從旁邊迂迴了過去。

    聽到那兩個人的腳步聲後,維奧萊搖起了黑狼之鈴。

    而後拉達娜和巴爾瑪茲就進入了和“獵物”的肉搏戰之中。

    ◎

    感受到維奧萊的鈴鐺震動後,一直向敵人咆哮的沙夏為之一變。

    黑狼痛苦的停下腳步,有些迷茫的趴了下去。

    “可惡——黑狼之鈴——沙夏不能動了!”

    伊莉婭德說著就從它的背上跳下來,手持純水細劍的菲諾也跟在了後面。

    賽羅也下到了對面,同時對緹亞涅絲說道:

    “緹亞涅絲,樹兵!”

    他指向了前面的拉達娜。

    樹兵從緹亞涅絲的影子裡出現,它的鐵拳迅速的掠過了賽羅身邊。

    拉達娜眨了眨眼。

    “……真驚人呢。這個樹兵是從那個“森林”裡帶出來的?本來應該被盟約之鎖束縛住了才對——看來阿爾凱因真的已經拿到“環流的輪環”了呢。”

    從她混雜著佩服與嘲笑的聲音中不難聽出她還很有餘裕。

    賽羅在心中全力的祈禱著她的這份餘裕會成為己方的“可乘之機”。

    “賽羅!危險!”

    隨著一聲叫喊,伊莉婭德從旁邊跑了過來。

    賽羅的身邊出現了揮動著刀刃的老人的笑臉,完全看不出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注意到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空中了。

    面對從死角刺來的敵方刀刃,伊莉婭德用護身短劍熟練的抵擋住了。

    她的本領比起王族成員更像是一名騎士,動作讓人完全感覺不到腳上的傷口。賽羅再次對她抱以崇敬之情。

    “居然對我的賽羅——!”

    發怒的菲諾也像鞭子般揮舞起純水細劍斬向了老人。

    巴爾瑪爾的動作宛如跳動的皮球一般,向石橋後方退去。

    菲諾和伊莉婭德互相用眼神示意,在賽羅面前擺好了架勢。

    她們意外的一連串舉動讓賽羅嚇了一跳。

    本身就是個瘋丫頭的菲諾暫且不提,伊莉婭德可是王族的公主。

    但是史學官庫洛加對她做出過“不考慮身世的話,她肯定能成為將軍吧”這樣的評價。

    雖然一部分原因是她擁有穩定軍心的統率能力以及聚集軍士的魅力,但她自身的戰鬥力也相當不俗。

    巴爾瑪茲拍了拍手,可以隱藏身體的奇妙外套也隨之翻動起來。

    “太精采了——!身為公主的這位姑娘居然如此勇猛果敢——真不愧是被稱為“姬將軍”之人。偶爾在流言中會夾雜著真實的事情呢。”

    巴爾瑪茲的語氣中有著一定的嘲笑成分,但更主要的是對伊莉婭德非同尋常的戰力的讚賞。

    抵擋住了魔族首次攻擊的賽羅、菲諾和伊莉婭德互相背對的站著。腳下的緹亞涅絲也保護著隨時可以召喚出樹兵的架勢。

    被維奧萊的黑狼之鈴封出行動的沙夏懊悔的流著口水,死死的瞪著魔族一行人。

    克利穆德搖晃著紅色的頭髮,露出了無畏的笑容。

    他胡亂的把背後的貨物放了下然,一圈一圈的轉著腦袋。

    “……喂、喂、喂,這是怎麼了!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呢。這些傢伙看來比騎士們更難啃吧。我改主意了,拉達娜,我也來插一手吧。”

    一邊來回敲著戴著護臂的拳頭,克利穆德向前邁了一步。

    在他燦燦發光的眼睛的威懾下,賽羅下意向後退了幾步、

    一直在忍耐著的伊莉婭德做出了決定。

    “賽羅——那個男人很危險,我去對付他。趁這個機會,你和菲諾帶上緹亞涅絲——”

    賽羅知道她後面想說些什麼,於是搶先說道:

    “請不要說這種不可能的事情。我不會留下女孩孤單一人,然後自己逃跑的。”

    菲諾什麼也沒有說,應該是默認了賽羅的想法。

    “但是,敵人的目標只有我一個,比起所有人都在這裡被抓住——”

    伊莉婭德的聲音有些僵硬,雖然賽羅已經體會到了她的意思,但有些事情可以聽,有些事情不能聽。

    “如果對方的目標只有伊莉婭德大人——那麼,我就更加不能棄置不顧了。”

    而且賽羅和菲諾還可以成為“對付阿爾凱因”的人質,所以即使想要逃跑,賽羅覺得魔族也絶對不會同意。

    克利穆德很開心似的眯起了眼睛。

    “不錯呢,我喜歡這種覺悟。明明還是孩子確很明白事理呢。請放心吧,我不會讓任何人逃掉的。”

    克利穆德的護臂纏繞起黑色的火炎,散發著不祥魔力的火炎像是有生命似的扭曲著身體。

    “——我的“凶炎的護臂”可是很難對付的呢,甚至可以燒燬剛剛的樹兵。公主大人和你們這些孩子能應付的了嗎?”

    伊莉婭德舉起了短劍。

    雖然這把武器大概也靠不住,但伊莉婭德卻依然很冷靜。

    “覺醒吧——!”

    伊莉婭德說起出啟動魔導具的咒語。

    剎那間——

    裝飾華美的白銀短劍以扭曲之勢化為了白色的蠶繭,將她的軀體包裹其中。

    眨眼之間,伊莉婭德的纖細身體就披上了一層厚重的全身鎧甲。

    意外的變身讓賽羅和菲諾瞪圓了雙眼。

    覆蓋住面孔的長形頭盔,為女性設計的前端程圓弧形的胸甲,大大張起的護肩,腳下蹬著足鎧——構成了白色艷麗的全身裝甲,所有的邊處緣都有金色的鑲邊。包括手指在內,沒有露出一絲皮膚。

    應該稱其為重裝騎士的這副裝束不禁讓人連想到只會在傳說中登場的聖騎士。

    連手上的武器也由纖弱的短劍變成了白銀色的馬上長槍。

    “魔導具、“白色守護”——請與埃魯福爾王族之王女,堂堂正正的決一勝負!”

    伊莉婭德高亢的大喊道。

    賽羅和菲諾自不必說,連魔族等人都被嚇呆了。

    “白色守護——不是大罪戰爭的女豪傑、露提亞娜公主使用過的魔導具嗎?居然真的存在呢——難道說,地下遺蹟的“鑰匙”就是這個嗎?”

    拉達娜問道。

    埃魯福爾王族的地下保存在“大罪戰爭”時代的戰利品,這個傳聞賽羅也聽說過。兩個可能會有一定的關聯,不過伊莉婭德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她舉起長槍,凝視著對方的舉動。

    看到這副裝備的重量感,賽羅本來以為她的動作會變得很遲鈍,這本來就是為了乘坐在軍馬上作戰而設計出來的重型裝備。

    “真有趣呢。如果你以為靠裝備就可以對抗我,那就試試吧。放馬過來吧!”

    克利穆德向她招了招手。

    伊莉婭德沒有懼怕他的挑唆,衝了過去。

    意想不到的速度讓賽羅瞠目結舌。

    她的動作完全讓人感覺到不裝備的重量,就像離弦之箭般的迅速。

    似乎克利穆德也感到了出乎意料,急忙集中意識架開了衝刺而來的長槍。

    “這傢伙……!”

    克利穆德興奮的笑了出來。

    伊莉婭德沒有錯過這個時間,掉轉槍頭,用槍柄擊打在克利穆德的手腕上。

    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音,克利穆德戴著護臂的手被彈開了。

    為了切斷護臂發出的火炎,伊莉婭德再次迴轉,用槍芒刺向克利穆德的胸口。

    防住這一擊的是拉達娜的蛇身劍。

    “克利穆德!不要大意。這個孩子可不只是單純的王族成員。”

    拉達娜提高了警惕,最初的餘裕已經消失一空。

    伊莉婭德揮舞的長槍又朝向了她,如迴轉的風車般優秀的槍術不禁讓賽羅看得入迷了。

    但是他馬上握住了緹亞涅絲的手。

    “緹亞涅絲,用樹兵援護公主大人!”

    樹兵的鐵拳和伊莉婭德槍光同時向拉達娜迫近。

    拉達娜腳尖輕點地面,從原地消失迴避了剛剛的攻擊。

    “緹亞涅絲!”

    賽羅沒有錯過這個瞬間。

    “抓住維奧萊!”

    看著眼前的戰鬥而有所疏忽的少女突然向旁邊滾倒。

    雖然樹兵的拳頭揮空了,但黑狼沙夏卻因此恢復了自由。

    忠實的沙夏在主人面臨危機之際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

    迅速的跳到伊莉婭德身邊後,讓她騎在了自己身上。

    抱著緹亞涅絲的賽羅和菲諾也坐了上去。

    “向前突破,沙夏!”

    伊莉婭德大聲喊道。雖然現在可以與魔族一戰,但卻堅持不了多久。

    沙夏高高的跳起,越過了克利穆德的頭頂。

    “不要逃,你這個混身是毛的傢伙!”

    他的護臂將將夠不到黑狼的身體,但是發出的火炎像鞭子一樣朝沙夏的側腹部刺去。

    雖然身負火傷甚至到了冒煙的程度,但著地後的沙夏更高的跳起,將魔族一行人甩在了身後。

    “……這可是我們不能允許的事情呢。”

    賽羅的耳邊傳來的嫵媚的聲音。

    還來不及回頭,賽羅抱著緹亞涅絲從黑狼的背上掉了下來。

    “賽羅!”

    菲諾也一同從沙夏身上跳下。

    摔倒後坐了起來的賽羅,看到坐在沙夏背後的拉達娜把刀架在了伊莉婭德公主的脖子上。

    因為全身的鎧甲系,僅僅如此還傷不到她的身體,但是拉達娜手中的蛇身劍,劍柄的部分變成了軟綿綿的狀態,穿過鎧甲上的縫隙傷到伊莉婭德的肌膚。

    而且,即使只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一條傷口——就有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的威力。

    沙夏著地的同時,伊莉婭德也從它的背後滾落下來。

    她精神渙散後,鎧甲也像是被吸回去了似的變回了原來的短劍姿態。

    拉達娜撩起了自己的銀髮,笑了笑。

    “……啊,害我白著急了。剛剛還想著如果你對毒有耐性要如何是好。中了蛇身劍的毒——這樣三天之內都動不了呢。維奧萊,把伊莉婭德公主帶走。”

    “啊……!”

    落下來的伊莉婭德很痛苦的地板上蠕動著,似乎是想讓身體趕快從毒素的作用中回覆過來。

    她像是窒息室苦悶的表情讓人不忍直視。

    賽羅無法忍耐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伊莉婭德大人!請堅持住!”

    這時,賽羅的背後也出現了殺氣。

    “賽羅,小心!”

    傳來了緹亞涅絲的聲音。

    出現的樹兵抓住了向賽羅背後迫後的巴爾瑪茲的身體。

    在樹兵的懷中——巴爾瑪茲的身體破裂了。

    (糟糕了!)

    這是第二次上當了。

    突現的閃光灼燒著賽羅和菲諾的眼睛,封住了他們的行動。

    賽羅被踢飛後,又被某人踩在了腳下。

    “哈哈哈——實力的差距可不是這麼容易被彌補回來的。少年吶,這能成為你們不錯的經驗吧?”

    踩著賽羅的巴爾瑪茲一邊笑著一邊搖晃自己的肚子。

    在狹隘的視野內,賽羅尋找起緹亞涅絲的身影。

    菲諾也在倒在了離賽羅不遠的地方。

    看過在那道閃光後,她也受到了巴爾瑪茲的直接攻擊。雖然身上沒有流血,但可能是被“昏倒香水”這樣的魔導具催眠了,或是單純的由於頭部受到攻擊而失去了意識,現在一動不動的趴著。

    而緹亞涅絲也在稍遠一點的位置被克利穆德按住了脖子。

    她痛苦的擠出了聲音:

    “……納修雷,行動。”

    樹兵從緹亞涅絲的影子裡站了起來。

    克利穆德在躲避時,順勢抓著緹亞涅絲坐到了巨大的樹兵身上。

    “喂、喂,樹兵也沒什麼用呢,大小姐——”

    露出虎牙的克利穆德微笑著。

    從戴在雙手上的護臂中湧出了黑色的劫火。

    火炎變成了像長槍一樣的形狀,一瞬間貫穿了樹兵。

    樹兵的身體比起燃燒、更想是爆炸似的四散開來,然後在空中消失了。

    在衝擊餘波的作用下,緹亞涅絲也從那裡消失了。

    克利穆德吹起了口哨。

    “果然不是人類嗎?雖然挺奇妙的——”

    “緹亞涅絲!”

    賽羅的叫喊聲和克利穆德重合在了一起。

    召喚出來的樹本來就是會很快消失的東西。

    只要懷中的神珠還在,即使緹亞涅絲在外世的姿態消失了也不會意味她的死亡——賽羅懂得這些道理,但他仍然不想看到同伴消失的場景。

    (報歉,賽羅……我馬上就可以再出來。)

    從神珠中傳來了緹亞涅絲的聲音。

    聽到她平安無事賽羅鬆了口氣,然後小聲阻止了緹亞涅絲的行動。

    (不行,緹亞涅絲——你的樹兵是無法打敗這些傢伙的——現在必須要忍耐,避免浪費魔力)

    賽羅嘀咕道。

    微笑的巴爾瑪茲用力踏下腳下的賽羅。

    “對,抵抗只是徒勞,少年。老實一點的話還能少受些罪。公主也一樣——請服從我們吧?”

    維奧萊在解除危機後,使用“黑狼之鈴”再次封住了沙夏的行動。

    終於,己方已經無人能動了。

    維奧萊一邊搖著鈴鐺,一邊細心的把伊莉婭德綁了起來。

    (居然會做到了這種程度……嗎?)

    賽羅如此想道,他沒有隱藏自己憤怒,趴在地上仍然用眼角瞪著魔族老人。

    巴爾瑪茲也迅速的將賽羅的雙手綁在了背後。

    “……哼,是個不錯的眼神。力量弱小但意志很強大,獻給露娜絲緹雅大人的話,她肯定會很喜歡的。”

    “我……我絶對不會變成魔族。”

    正在大聲叫喊的時候,賽羅的肋部被克利穆德踢了一腳。

    忍耐著疼痛滾到一旁邊的賽羅,料想著將會迎來對方的嘲笑。

    但是與他所料相反,克利穆德露出了認真的表情。

    他咂了下舌頭,向下俯視著賽羅。

    “——男孩,平常我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看著明明很弱小卻從不後退的你,我有些在意了呢。所以才會踢他一腳好好教育一下他,請記住——在這個世間,沒有力量的傢伙就會受到這樣的侮辱。只有擁有力量就可以隨心所欲。感到後悔的話就去追求力量吧——這樣一來,說不定我們還會成為同伴呢。”

    賽羅反覆回味起克利穆德出乎自己預料的話。

    “同……伴?”

    ——說出後口賽羅再次確認了這個詞的含義,博然大怒。

    庫洛加和維奧萊的關係、還有維奧萊和伊莉婭德的關係在賽羅的腦中一閃而過。

    “……你是說同伴?拆散親子間的覊絆——讓好朋友反目成敵……做出這種惡行的你們,居然也配說“同伴”這個詞?”

    雖然被人踩在腳下,賽羅仍然大聲的咆哮著。

    現在的賽羅並不憎恨魔族。

    他認識隨著魔族化卻沒有失去對王族忠誠的庫洛加。

    他也認識在魔族化後連親人和朋友都忘掉的可憐的維奧萊。

    還有在眼前的拉達娜、巴爾瑪茲和克利穆德,他們的過去肯定發生過什麼事情。就是說,他們和維奧萊同樣,說不定不是自願成為魔族的。

    而引發這件事件的——不是他們個人,而是名為“魔族化”的這個現象,賽羅厭惡的正是這種現象。

    克利穆德看著可悲的賽羅又踢了一腳。受到衝擊後的疼痛貫穿到了天靈蓋。

    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音,他又滾到了石橋上。

    “住、住手……和他沒有關係……”

    賽羅能夠聽到伊莉婭德微弱得快要消失的聲音。

    克利穆德一邊嘆著氣一邊搖了搖腦袋。

    “……男孩,就這樣吧。要是你有力量就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沒有力量只會亂叫的話,就只是喪家犬的虛張聲勢而已。不過比起連亂叫都不會的沒骨氣的人,你到也算是有點用處——怎麼樣?希望得到力量了吧?是你的話——變成魔族後,肯定能夠獲得力量的。”

    ——克利穆德的話說到了賽羅的疼處。

    賽羅無法使用魔導具,至今為止都沒有擁有過可以稱得上是力量之物,而且也從沒有奢望今後可以得到。

    這樣的自己,對菲諾、緹亞涅絲以及阿爾凱因等人來說只是累贅。

    但是,即使這樣——

    他唯一確信的是不顧一切的尋求力量是錯誤。

    “……我喜歡阿爾凱因他們。”

    因疼痛而咳了出來的賽羅堅定的說道。

    “所以,我不會變成魔族——即使被強行執行,也肯定不會。我絶對不會背叛阿爾凱因他們!”

    巴爾瑪茲聳了聳肩。

    拉達娜卻反而顯得有些喪氣。

    “這個孩子——真得很對露娜絲緹雅大人的胃口呢。行了,把他也帶走吧,裝進袋子裡。”

    克利穆德苦笑著抓起他的脖子。

    這個袋子裡之前已經裝著庫洛加了。

    像是被催眠了似的,沒有一絲動靜。

    “會有點拘束報歉了,嘛,忍耐一會就好……”

    他正想把賽羅裝進去的時候——

    石橋上突然飛來了四個疾風般的光輪。

    魔族一行人的意識都轉到了那個物體上。

    (那個是……四重奏的戰輪?)

    賽羅也注意到了之後,頭頂上突然掉下了一個小黑塊。

    在空中不停的迴旋著,那個黑塊讓克利穆德受到了“切糕刀”的一擊。

    克利穆德趕忙放開了賽羅,抬起雙手充當防禦。

    鏘,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後,切糕刀和凶炎的護臂都被彈開了。

    “賽羅,沒事吧?”

    小黑塊發出了凜然的聲音。

    “阿爾凱因!”

    賽羅不禁高興的喊了出來。

    飛來的戰勝也迫使巴爾瑪茲和拉娜一時疲於防備。

    阿爾凱因趁著這個時間,解開了賽羅手上的束縛。

    霍克艾和西茲可從石橋的另一端跑了過來,而在更遠的地方擔任保護伊莉婭德公主任務的老騎士也跟在後面。恐怕他就是接受了庫洛加委託的“修蓋爾”吧。

    阿爾凱因優雅的舉起切糕刀,從帽子下方睥睨著魔族眾人。

    “真是的——對女孩子下,真是群沒有大人風範的傢伙呢。但是賽羅,你也做得不錯。之後就交給我們吧,你快去菲諾那邊。”

    “阿爾凱因,伊莉婭德公主在那邊!”

    賽羅快速的爬到了倒在地上的菲諾身邊後,指向了伊莉婭德。

    菲諾看起來已經失去了意識。

    阿爾凱因點了點頭,面對魔族露出了獠牙。

    “——那麼,傷害我的朋友的代價可是很高的呦?你們快點支付吧。”

    低沉的聲音中充滿了他的憤怒。

    黑貓露出了無畏的笑容,手中舉起了切糕刀。

    從嬌小的黑貓身上釋放出來的威壓,連身為同伴的賽羅也不禁為之折服。

    阿爾凱因調整了下帽子的位置,外套隨風輕飄飄的翻動著。

    形勢的逆轉讓拉達娜皺緊了眉頭。

    “真虧你們能找到這裡呢——你們也覺得這是個很麻煩的地方吧?”

    “我們這邊有探索遺蹟的專家呢。而且你們的腳印也有些太氣派服吧?”

    阿爾凱因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伊莉婭德公主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把倒在那裡的公主還有賽羅、菲諾以及庫洛加都交給我們,這樣我就饒你們一命好了。”

    “啊,你這麼給面子我是很高興啦……但是,你們也沒有明顯到如此程度的優勢吧?雖然我們要撤退也無可奈何,但是公主大人我們就收下了。”

    拉達娜微笑著興起了蛇身劍。

    克利穆德的一隻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喂,拉達娜。你先帶著公主走,這個傢伙由我來想辦法處理。”

    “被說成“想辦法處理”的對手,我還真是被看了呢。”

    在阿爾凱因瞪向他的同時,克利穆德合上了兩手的護臂。

    兩個旋轉著的火柱從中湧現出來。

    充滿魔力的黑色火炎宛如龍捲風一般扭曲著向阿爾凱因襲來。

    阿爾凱因在閃不容發之際躲來了攻擊,但是火柱的勢頭卻變得更加兇猛了。

    拉達娜制止道:

    “不行的,克利穆德!請馬上撤退!”

    “在這只有一條路的情況下,沒有人來對付他的話要怎麼撤退!”

    拉達娜重重的咂了下舌頭,克利穆德雖然言之在理,但他的真心話卻顯然包含著“想與阿爾凱因一戰”的成分。只看看他喜悅的樣子,就連賽羅也能明白。

    克利穆德高舉雙手露出了笑容。

    “阿爾凱因!感受下我的“凶炎”的熱度吧!連你自豪的皮毛也能燒光吶!”

    隨著他雙手的來回揮舞,兩個火柱搖曳的越來越大。

    為了不給阿爾凱因添麻煩,賽羅抱著昏過去的菲諾向後退去。

    即使已經離了相當遠的距離,他還是能感覺到吱啦吱啦可以點燃頭髮程度的熱風。

    阿爾凱因依然保持著冷靜,從道具袋裏取出了“暗語之笛”。

    他把笛子放到了嘴前,然後周圍流淌起了優美、清澈的聲音。

    與此同時,“黑暗”從阿爾凱因的外套裡洋溢而出。

    與在米斯特哈溫德為了封印哈爾巴克和魔導騎士們時表現出了的勢頭截然不同,從外套溢出來的黑暗宛如巨大的黑手向前伸展抓住了兩個火柱。

    引以為豪的火炎消失之後,克利穆德面部一陣痙攣。

    “我全身的火炎……這就是你“真正”的實力?”

    阿爾凱因眯起了金色的眼眸。

    “……真正?這已經很放水了呢——暗屬性對其他所有屬性都有天生的優勢。你們這次犯了三個錯誤。”

    阿爾凱因豎起了手指。

    “首先是第一條,在酒館時沒有抓住伊莉婭德公主。接下來第二條,由於這個無聊的陷阱讓賽羅等人和公主匯合了。還有最為致命的第三條——居然向我挑釁。後悔吧,拉達娜.索德達恩薩.嘉莉格——”

    阿爾凱因單手抬起,西茲可、霍克艾還有修蓋爾在石橋排成一線堵住了去路。

    本打算帶著伊莉婭德逃離的魔族,還有為阻止他們逃離而戰鬥的阿爾凱因等人——

    真正的混戰現在才拉開序幕。

    ◎

    搶到了中毒的伊莉婭德後,魔族方打算進行撤退。

    阿爾凱因注意到了他們準備撤退的舉動,大聲喊道:

    “西茲可,拉達娜交給你對付了!霍克艾處理巴爾瑪茲!修蓋爾阻止維奧萊,然後保護公主!”

    如此說著的阿爾凱因在克利穆德面前舉起了切糕刀。

    范達爾派的魔導師暫時應付住棘手的三位魔族,在此期間優先保護伊莉婭德的安全——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策略,但是魔族顯然沒有道理坐以待斃。

    可以利用“告死鳥之靴”進行瞬間移動的拉達娜根本沒有理睬可茲可,馬上將目標鎖定在了修蓋爾身上。

    比起阿爾凱因等人好對付,但無視的話也有危險——她似乎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修蓋爾舉起破壞錘,馬上做出了應對。

    以拉達娜的蛇身劍為對手,僅僅做到防守就已經足夠讓人瞠目結舌了。

    “維奧萊!不要管庫洛加那邊!你快點操縱黑狼帶著伊莉婭德一起逃跑!”

    “是!”

    聽到拉達娜的指示後維奧萊點了點頭,拚命的晃起黑狼之鈴。

    但是——沙夏忍耐著一動不動。

    它趴在地上,用可憐的眼睛盯著維奧萊。

    維奧萊背著伊莉婭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拉達娜大人,老人就由老人來對付吧,你去那邊!”

    巴爾瑪茲靠向了修蓋爾,似乎是要援助拉達娜。

    他像是充足空氣的氣球一樣,輕飄飄的來回跳動著。

    然後和空手的霍克艾展開著肉搏。

    “看來——我只適合腦力勞動呢。”

    霍克艾一邊裝傻一邊順當的靠近過去,突然拍出鋭利的一掌。

    “……哦?”

    為這次近身攻擊的程度感到驚訝的巴爾瑪茲在石橋上向後方遠遠的遁去。

    而後,霍克艾的速度像雲霧一般,抬起另一隻手抓住了巴爾瑪茲的腰帶。

    這樣一來,霍克艾的身體在空中迅速的飄蕩起來。

    穿著重靴的腳後跟劇烈的踢到了巴爾瑪茲的肩膀上。

    突然迴響起了一聲沉悶的聲音,老人肥胖的身體越過石橋落入了地底湖中,濺起了一陣水花。

    “……巴爾瑪茲!”

    拉達娜驚訝的喊道。

    賽羅也無法相信眼前的情景,啞然的瞪著眼睛。

    在空中吃了霍克艾一記踵落(註:類似下劈)的,肥胖的巴爾瑪茲被輕而易舉的擊飛了——

    使用出這種技藝的居然是“霍克艾”之點最讓賽羅感到吃驚。本來應該是“學者”的他也展現出了不輸給格鬥家的精湛技藝。

    不知可時,西茲可走到了已經驚呆了的賽羅身邊。

    他操縱著戰輪遠距離的攻擊拉達娜,一邊解除著修蓋爾的困境,一邊將賽羅和菲諾庇護在了身後。

    她準確的控制著戰輪,還饒有餘裕的說道:

    “驚訝嗎?前輩的那招也相當強悍呢。如果不用魔導具空手比試,他可是范達爾派中壓倒性的第一名。”

    她的話讓賽羅有些好奇的歪了歪腦袋。

    “……明明頭腦聰明身手又好,為什麼你們平時還那樣對待他?”

    “畢竟,他的性格太那個了嘛。”

    冷淡的回應了句的西茲可收回了四重奏的戰輪。看來在攻擊之後需要進行魔力補給。

    “賽羅,你只需要考慮保護這個孩子就好了。沒問題的,很快咱們就能逃出去。”

    西茲可的聲音已經有了“守護者”的風範。

    賽羅在她的話中感覺到了一絲違和。

    (我就這個樣子——總是在接受阿爾凱因等人的保護,真的好嗎——)

    連魔導具都無法使用的自己毫無疑問只會給他們添麻煩。

    但是——賽羅並不認為自己“一無是處”。

    眼前,阿爾凱因、修蓋爾、霍克艾三個正和拉達娜、克利穆德激戰著。

    在魔族同伴的保護下,維奧萊拼盡全力的搖晃著鈴鐺,但沙夏卻仍然一動不動。

    似乎在將伊莉婭德帶離逃跑這件事上,她需要黑狼的機動力。

    這位維奧萊是伊莉婭德的“親友”,還是庫洛加的“女兒”。

    她因魔族化而喪失了記,現在正為了“背叛”曾經的同伴而努力著。

    看著焦急的她,賽羅做出了決定,緊緊的握起了拳頭。

    ◎

    “黑狼,快動起來!”

    一邊側眼看著上司們的戰鬥,維奧萊用力搖著黑狼之鈴。

    但是名叫沙夏的黑狼仍然沒有起色死死的趴在地上。黑色的眼瞳決然的看著前方,就像是在提出抗議似的。

    拉達娜大喊道:

    “怎麼了,維奧萊!快使用那個動物,把伊莉婭德帶走!”

    “我正在命令它……”

    聽到拉達娜的命令後,維奧萊用力的咬緊了牙齒。

    她對黑狼沒有按照料想的那樣聽從自己的指揮感到了困惑。

    維奧萊的肩膀上扛著因中毒倒下的伊莉婭德。

    她似乎已經意識模糊了,沒有絲毫的抵抗動作。

    拉達娜讓她中的毒只是奪了她的身體自由,並不會傷及性命。魔族方的目的應該也是活捉伊莉婭德。

    維奧萊一邊重新調整好背負的姿勢,一邊用力的壓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真的認識這位公主嗎?)

    維奧萊.聖埃魯福爾.米西奧奈爾——

    “魔族”前後,自己的名字沒有變過。

    所以她覺得現在的自己與成為魔族之間的自己沒有很大的區別。

    維奧萊看著伊莉婭德的側臉。

    潔白均稱的面容十分祥和,和之前她戰鬥時的樣子風格迥異。

    以阿爾凱因等人為對手,拉達娜和克利穆德正處於苦戰之中。

    拉達娜和霍克艾交手,克利穆德與阿爾凱因做戰,同時兩個人還要不得不小心提防西茲可操縱的戰輪。

    老騎士修蓋爾雖然穿過了亂戰之地打算向這裡過來,但在克利穆德的火炎的阻擋下難以繼續前進。

    在兩人的守護下,維奧萊將伊莉婭德放到了黑狼的背上。

    放在旁邊的袋子姑且可以無視。

    裡面裝著被當成人質的庫洛加,如果撤去這個魔導具讓他醒來的話反而會成為敵方的戰力。

    劍戟的聲音在周圍來回交錯著,回頭看向維奧萊的伊莉婭德擠出了微弱的聲音。

    “……維奧……萊?想起什麼了嗎——”

    聽到她結結巴巴的聲音後,維奧萊口氣僵硬的回答道:

    “……我是……我是魔族。和你沒有關係。”

    這樣說著的維奧萊卻移來的視線,繼續為了逃亡而晃動著鈴鐺。

    已經失去焦點的眼眸晃動了一下,伊莉婭德露出了輕輕的微笑。

    “……沙夏也……受苦了呢。我和你作為她的撫養人,彼此間卻成為了敵人……而且其中一個還忘記了它的事情……”

    ——她在說些什麼,維奧萊弄不明白,而且也不想明白。

    維奧萊繼續沉默的搖晃著黑狼之鈴。

    但是黑狼還是一動不動。

    再搖晃一次它就會突然跳起然後向前奔跑,完全看不出這樣的跡象。

    “克利穆德,強行突破!維奧萊那邊還沒好嗎?”

    拉達娜焦急的喊道。

    要將伊莉婭德帶離這裡,乘坐黑狼是最快的方式——這是理所當然的判斷。

    但是無法操縱重要的黑狼的話,這個手段就行不通。

    維奧萊又焦急的晃動了幾次鈴鐺。

    但是黑狼沒有接受維奧萊的命令,不高興的死死地趴在地上。

    維奧萊可能還沒察覺到——現在的沙夏十分憤怒。

    忘了自己的事情,而且還傷害了伊莉婭德,面對這樣的維奧萊——雖然受到了難以抵擋的強制,它也憑藉自己的意志抵抗著。

    這時,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傳來了聲音。

    “緹亞涅絲,把伊莉婭德大人帶到這邊來!”

    維奧萊大吃一驚,趕忙躲了一旁。

    從賽羅身邊站起的樹兵向剛剛維奧萊所在的地方砸了一拳,然後消失了。

    已經完全看不出它被克利穆德的火焰燒過的樣子,像是全新的樹兵一樣。

    她決定了之後的動作。

    即使是被認為自己無能也好,維奧萊做好了覺悟大聲喊道:

    “拉達娜大人!黑狼驅使不動!這個黑狼對伊莉婭德十分忠誠,我的鈴鐺光是封住它的行動已經用盡全力了,而操縱已經——”

    這是在野生的黑狼身上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拉達娜皺緊眉頭,再次發出了號令:

    “不要管庫洛加了,你快把伊莉婭德帶走!克利穆德,掩護她撤退的道路,我來負責殿後!”

    “是!”

    “好!”

    維奧萊再次背上了伊莉婭德。

    在毒的作用下意識朦朧的伊莉婭德小聲的說道:

    “維奧萊……你真的把我忘掉了嗎……?”

    她的話語讓維奧萊的心中浮上了幾許熱意。

    注意到她的眼睛裡撲簌撲簌的落下了熱淚,維奧萊感到如坐針氈。

    伊莉婭德已經失去了神志,似乎在做著惡夢。

    “求求你……就當作是最後也好……即使只有一點點也罷,請回想起來吧……我的事情——沙夏的事情——修蓋爾大人的事情,還有庫洛加老師的事情……”

    修蓋爾終於穿過了魔族的重重阻攔,來到了維奧萊身邊。

    年邁的騎士將充滿魔力的破壞錘高高的舉過頭頂。

    是由於疲勞嗎,他的動作有些遲鈍,但氣魄卻相當震撼。

    “維奧萊,作為我的徒弟真是可恥——你說過的“保護公主”的誓言難道輕微到會因為魔族化這種程度的挫折而忘掉嗎?”

    被大聲呵斥的維奧萊下意識的混身顫抖起來。

    ——在很久以前,自己曾經有過被這樣呵斥的經歷。

    “怎麼了,白痴了嗎!混蜑傢伙!”

    趕來的克利穆德揮舞起護臂將修蓋爾擊飛。

    “修蓋爾先生!”

    西茲可發生了悲鳴。

    被火炎所包裹修蓋爾在巴爾瑪茲之後也落到了湖中。

    克利穆德的肩膀劇烈的上下起伏著,向湖面大聲喊道:

    “巴爾瑪茲,你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吧!應該還沒被打倒吧!”

    突然響起了水花的聲音——巴爾瑪茲肥胖的身體浮上了水面。

    眉間輕輕皺著,他有些苦悶的揉了揉肩膀。

    “……真是的,最近的年輕人已經不知道對老人要手下留情了呢。”

    霍克艾注意到後露出了輕薄的笑容。

    “你的這句牢騷在二千年前的石碑上也有記載過呢。咱們也彼此彼此吧,我也沒想讓你手下留情呢。”

    “原來如此,那麼我就沒什麼顧慮了——”

    巴爾瑪茲點了點頭——讓手中的“音叉”劇烈的震動起來。

    會讓大腦震盪的不快聲音覆蓋了全場。

    它的威力強大到讓阿爾凱因等人也跌了個踉蹌的程度。

    “啊……”

    維奧萊也感到頭暈眼花,用盡全力的一步步走著。

    “不能把公主帶走!”

    阿爾凱因吹起了笛子。

    優雅但又悲傷的旋律從他的嘴邊流出,“黑暗”再次從他的外套裡被召喚了出來

    “……雖然聽說過他很棘手,但沒想到會是如此麻煩的貓!”

    在魔窟之音叉的迴響聲中,克利穆德再次交合護臂放出了火柱。

    在黑暗的侵蝕下,火柱瞬間消失了。由於暗屬性的強大所以無法長時間維持,但火炎與黑暗充當了牆壁的作用,為帶走公主爭取了時間。

    霍克艾和西茲可也向這堵“牆壁”的對面看去。

    “好,退路已經確保好了,維奧萊……”

    克利穆德的話停在了這裡。

    維奧萊的前面——不知何時站著一位少年。

    在魔窟之音叉的作用下,不禁讓人懷疑他到底還能不能走路,但是他仍然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維奧萊。

    “吶……”

    他一瞬間釋放出來的迫力讓維奧萊也有些害怕。

    “這個孩子!在威力如此強大的音叉聲中為什麼還能動!”

    克利穆德似乎是想對這位少年、賽羅做些什麼,向他跑了過去,但卻被西茲可放出的“戰輪”擋住了去路。

    “賽羅!你快點逃吧!”

    西茲高亢的喊道。

    “喂,維奧萊,那只是個孩子!踢飛他就行了!”

    背著伊莉婭德的維奧萊按照指示向他踢過了過去,巴爾瑪茲察覺到她的動作後,也稍稍的減弱了音叉的威力來協助她。

    但是賽羅被維奧萊踢到後,像是要拽著她一起倒地似的用力抓向了她的身體,雙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有些奇怪——

    維奧萊湧出這種感覺的同時,賽羅開口說道:

    “……伊莉婭德大人那樣的為你哭泣……你還想不起伊莉婭德公主的事情嗎?”

    甚至能夠聽到他咬緊牙齒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唉?”

    維奧萊下意識的發出了聲音。

    少年和剛剛的樣子判若兩人。他的身體覆蓋著一層金色的光芒,而後化作了淡淡的光粒飄浮起來。

    正在和拉達娜交戰的阿爾凱因也驚慌的叫道:

    “不行!賽羅!不能使用那個!在這裡使用的話——就再以無法回到平靜的生活中了!”

    少年像是已經做好了覺悟,沒有停下動作。

    阿爾凱因和他之間已經被克利穆德放出的火柱阻斷了,雖然阿爾凱因召喚出來的“黑暗”可以侵蝕火炎,但卻無法完全消滅。

    這時,賽羅的雙手引發了奇怪的變化。

    光芒聚集他的雙手周圍越積越大,而後集中的光粒子沒過多久就形成了“手甲”的形狀。

    圓潤的裝甲變成了蛇一般的形狀。和賽羅的體型完全不相配的巨大手甲像是箍在他的手上似的牢牢的抓住了維奧萊。

    “這、這個是……手甲?”

    維奧萊慌張的想解開賽羅雙手的束縛。

    但是在魔窟之音叉的影響下,她幾乎提不起力氣,放下伊莉婭德後,她也屁股著地的倒了下去。

    賽羅騎在了倒下去的維奧萊身上,繼續抓著她的肩膀。

    這兩個人之間產生了魔力的“流動”。

    “那、那是什麼……!不要!不要!請幫幫我,拉達娜大人!”

    維奧萊發出了像小孩子一樣的悲鳴。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只是力量被無限度的吸走,體內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壓迫感。

    血管中似乎遊蕩著一個蚯蚓似的的小生物,感覺十分不舒服。

    金色的光芒充滿了視野。

    “嗯……!不要,我好怕……!”

    對初次遇到的事態維奧萊露出了膽怯。

    拉達娜咂了下舌頭踏出腳步,一瞬間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雖然不知道你打算做什麼……他不過是個孩子而已!”

    朝著賽羅毫無防備的後背,她揮下了蛇身劍。

    阿爾凱因、霍克艾以及西茲可的戰輪都來不及了。

    “別殺他,拉達娜!”

    間不容髮之際,傳了男性嚴肅的聲音。

    插入揮下的蛇身劍與賽羅之間的是那位“背叛者”庫洛加。

    在音叉的鳴奏與賽羅放出的光亮中,不知何時他從袋子裡爬了出來並走到了兩人的身邊。

    在拉達娜揮下劍刃的瞬間,他撲倒在賽羅身上保護了他。

    身體被斬到後他仍然露出了無畏的笑容,然後朝拉達娜的臉上揮出了鐵拳。

    對意想不到的干涉感到有些迷惘的拉達娜被打得目斜口歪。但是她沒有忘記帶走腳下的伊莉婭德。

    她把伊莉婭德背到身上,然後和賽羅、維奧萊拉開了距離。

    即使如此,深處重傷的庫洛加也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一直保持嚴肅的面容現浮現出了安詳的笑容。

    “……謝謝你,賽羅。我的“女兒”給你添麻煩了——謝謝。”

    他說完後,傷口處就噴出了大量的鮮血,然後倒了下去。

    維奧萊的周圍颳起了金色的強風。

    與此同時,“某物”從她的頭頂穿了出去。

    維奧萊精神一片恍惚。

    就像是撥掉栓塞似的感覺,她短時間內呆然的坐在原地。

    賽羅終於鬆開了雙手。

    剛剛發生的不可思議的光景也吸引了魔族等人的注意力。

    “……維奧萊,怎麼了?”

    架著伊莉婭德的拉達娜問道。

    維奧萊眨了眨眼,看到了中毒的伊莉婭德的身影,然後注意到自己的“父親”身受重傷倒在地上。

    不拘於王族身份、性格直爽、心靈溫柔的“親友”伊莉婭德——

    還有不善言談但認真耿直、在自己心裡佔據了奇妙位置的父親、庫洛加——

    “……唉?……唉?”

    混亂不堪的她無法回答拉達娜剛剛的問題。

    “伊、伊莉婭德大人……?還有、父親大人?我、我到底做了什麼?”

    維奧萊雙手抱頭,不停的顫抖著。

    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什麼?

    我對伊莉婭德和庫洛加說了什麼,又用什麼樣的眼神看向了他們——

    ——全部的記憶都在大腦裡甦醒了。

    “不、不……我……呀!”

    聽到維奧萊突然的失聲尖叫後,拉達娜面容一陣抽動。

    克利穆德瞪圓了雙眼,巴爾瑪茲也全身僵硬。

    阿爾凱因帶在身邊的那個普通孩子——

    明明一副弱氣的樣子但卻異常的頑強,而且面對魔族也能發出激烈的咆哮,但是他畢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本應該是這樣的。

    阿爾凱因壓低了帽檐,深深的嘆了口氣。

    自己一直在刻意隱瞞的一個秘密,如今——已經暴露在了魔族面前。

    身為剛剛行為主體的少年,用嚴肅的眼神看向了拉達娜、克利穆德和巴爾瑪茲。

    “……我不會再逃避了。”

    賽羅拚命的說道。

    “如果魔族為了擴張同伴數量而要不斷的破壞人類的覊絆——那麼我也要和阿爾凱因等人一起戰鬥。我已經讓維奧萊回到庫洛加先生身邊了。”

    如同刀斧般尖鋭的話語讓人想不到這竟是由一位少年說出來的。

    在的他指責下,克利穆德小聲說道:

    “……小、小孩,你剛剛在說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不斷敲著額頭的巴爾瑪茲也啞口無言了。

    拉達娜連臉上的痛疼都忘紀了,緩緩的開口說道:

    “那麼,這個孩子……這個孩子……”

    她的聲音聽起來在輕微的顫抖。

    她停頓一下,然後隨著呼出的氣息終於把這句簡短的話說了出來。

    “這個孩子——就是“環流的輪環”的使用者——?”

    毫無高興的顏色,呆然的,而且僅僅是呆然的——她艷麗的嘴唇中說出了那個魔導具的名字。

    阿爾凱因向下拉了拉帽子,低下了金色的眼眸。

    隔在賽羅和他之間的火炎與黑暗組成的牆壁已經消失了。但這已經太晚了。

    “這樣就難收場了呢——”

    小聲自言自語著的黑貓因賽羅的決斷發出了感嘆,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3 10:29 PM


第三卷 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終章 王弟所見的真實

    在埃魯福爾王國的首都傅麗葉,最近的一段時間內接連出現了失蹤者。

    其中大部分都是王國的當權者和官僚,還有騎士們,整個街道都散發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氣氛。

    而且最為奇妙的是,王族對這些失蹤者沒有表現出什麼反應。

    沒有開展大致的搜索,也沒有表露出畏懼的樣子。

    就像整個王族都“變傻”了一樣,王宮裡一片平靜。

    而注意到這一事實的貴族們也紛紛隱藏起了自己的行蹤。

    (無法理解……怎麼說都無法理解。)

    王位第五順位繼承人、現任國王的弟弟、塞爾班.特拉福德.埃魯福爾一臉不高興的表情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很久沒有回來過的王宮有些奇怪——雖然有這樣的直感,但卻握不到異變的正體。

    平時的塞爾班是王都附近的富裕都市、特拉福德的領主。

    他的中間名就是緣自這坐城市的名字,雖然是王族成員,但在立場上更像是普通的貴族。

    五十歲,已經離開這裡二十年之久,如今在王宮裡他已形如外人。

    但在一個月前,他聽到了“王都中產生異變”的傳聞。

    數名官僚消失了蹤影,而且連王女伊莉婭德也失蹤了——聽到這個傳聞後,但為了確認事態他來到了這裡。

    如果身為國王的兄長已經精神錯亂的話,他打算進言讓他儘快把王位傳給皇太子,但是事態卻比他料想的還要奇怪。

    他一直無法和國王會見。

    現在的國王和塞爾班勉勉強強算是兄弟關係。

    雖然算不上相處的很好,但也不到關係險惡的地步,偶然見面時還會一邊喝酒一邊互互發發牢騷,遇到緊急事態更有著會互相協助的信賴感。

    塞爾班提出“想見面”的話,他並不像是會加以拒絶的國王。

    “……真是的,無法理解——”

    賽羅抱著胳膊皺緊了眉頭。

    心懷不滿,但更多的卻是“不安”。

    難道國王已經死了嗎——

    難道是被和國王容貌相似的某個人取而代之了嗎——

    現如今,他已經有了如此的擔憂。

    他獨自一人在王宮內的會客室裡歪著眉頭。

    不知為何,養育自己長大的王宮讓他有種這是“敵人之地”的感覺。

    “……塞爾班大人。陛下要召見你。”

    聽到一個像是官史的人叫自己的名字,塞爾班站了起來。

    打開門後,一個不認識的矮小男人低著腦袋站在那裡。

    “你辛苦了,特意跑過來通知我。”

    塞爾班慰勞了幾句後,又感覺到了一些不自然之處。

    在這種場合下,特意差遣官史來召呼自己晉見的情況十分罕見。如果是來自異國的貴賓那麼另當別論,但塞爾班畢竟作為王族成員是自己人。

    (王宮內,人手有些不足呢——是我的錯覺嗎?)

    就是說,原因不明的失蹤者並不僅限於當權者,可能連傭人也受到了泱及。

    “……我的護衛們呢?他們不在這嗎?”

    塞爾班問向了帶路的矮小男人。

    應該在走廊裡等待自己的護衛騎士不知何時都消失了。雖然中間也有午飯的休息時間,但那些騎士可不會是將護衛對象塞爾班一個人留在這裡的毫無責任感的人。

    矮小的男人歪著腦袋。

    “……我也不清楚。是去周圍警戒了吧?”

    塞爾班點了點頭,同時手伸進懷裡確認了藏在裡面的短劍。

    他並不是打算使用才帶著這把短劍的,那畢竟只是防身用的武器,而且城中已經充滿了會讓人注意自衛的異常氣息。

    “這裡從以前開始就這麼安靜吧?”

    “不,減員也是為了節省開支。以前王宮的傭人過度也導致了很多人的懶惰——本來王宮就應該是如此閑靜的場所不是嗎?”

    他終於被領入了王座大殿。

    塞爾班來到這裡後還是皺著眉頭。

    身為國王的兄長每次和自己會面時不是在自己的房間就是在開會的小屋裡。既然不是正式的典禮,特意象謁見似的在王座大殿裡與自己見面,塞爾班怎麼都無法理解。

    王座上坐著中等身高不胖不瘦的熟練之人。

    埃魯福爾王國的國王,拉烏羅布爾四世——

    與年初見面時相比,他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哥哥,好久不見呢。”

    賽羅謹慎的開口說。

    國王輕輕的點了點頭。

    王座的周圍僅僅站著四名騎士。

    塞爾班走到他身邊,大聲說道:

    “我聽到從王都傳來的不好的傳聞,所以為了確認其真偽特意過來拜見……宰相和將軍們去哪了?還有皇太子、第二王子以及王女似乎也不見了——”

    “啊,是這件事的話,你就不用擔心了。”

    國王淡淡的答道。

    他嘶啞的聲音讓塞爾班感到有些不自然。

    “即使你說不用我擔心——不僅限於王都,近郊的城市也流傳出了奇怪的傳聞。這座城市的人口比往常少了吧?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我也可以幫幫忙——”

    國王抽筋似的笑容打斷了塞爾班的話。

    “大、大家都沒有把握住事態,所以提高警惕躲了起來——只要事態平穩下來,馬上——”

    國王的聲音有些顫抖。

    察覺到異常的塞爾班走到了他身邊。

    “——哥哥?難道貴體欠安?”

    聽到他的問話後,國王似乎有些心情不暢,緩緩的搖了搖頭。

    “塞爾……班……”

    呼喚著弟弟名字的嘴唇在輕輕的顫抖著。

    騎士們馬上做出了反應。

    國王的樣子和守衛騎士們的樣子——果然哪裡有問題。

    “……哥哥?”

    已經近在咫尺的塞爾班看到了此時從國王嘴角流出來的東西。

    國王全身發出了痙攣,擠出了最後的聲音:

    “……快……逃……快……逃!這個城市……已經……”

    “……哈?”

    國王用盡全力說出來的話讓塞爾班不禁打個了寒戰。

    塞爾班終於感到了自己的不謹慎。

    聽到出現失蹤者的傳聞後來到王都確認狀況——但事態已經起出了自己的預想。

    被某人操縱起來的國王用盡全力的抵抗著,說出了之前的話。

    塞爾班轉過身去,發現那位矮小的男人舉著劍站在了自己的正前方。

    “唉……居然能靠精神力抵抗住露娜絲緹雅大人的法術,陛人也不簡單呢。要是能按照指示矇混過去,我也能省不少事……”

    護衛在國王身邊的騎士們迅速的包圍了塞爾班。

    塞爾班後背流出了一陣冷汗,聲音也有些慌張了。

    “這是在幹什麼!你們對陛下……我的兄長做了什麼?”

    “沒有必須逐一向你彙報吧。看了陛下的情況你也應該能猜出個大概……”

    塞爾班拔出了藏在懷中的魔導具“防壁的懷劍”。

    四名騎士覺察到了他想要抵抗的意圖,一起拔槍刺來,但並不是用槍尖直接刺向他的身體,而且用槍柄互相交錯封住了塞爾班的行動。

    塞爾班的短劍在槍的關方製造出了魔力“護盾”。

    護盾彈開了靜止在空中的長槍,為塞爾班拉出了可以翻出的空間。

    他一邊架開其他的長槍,一邊又陸續的放出了好幾個護盾。

    “蠢貨!只有一個敵人,用力把他抓住!”

    矮小男人訓斥了騎士們,但這種護盾似乎是比它看上去的樣子還要麻煩的東西。它可以將空間靜止住,而且再怎麼用力也無法穿透,雖然只能持續十秒左右而後就會自然消失,但要想迅速的將其擊破卻需要更為強大的魔導具的攻擊。

    設置了數個爭取時間的護盾後,塞爾班向門口逃去。

    他還有其他護身用的魔導具。

    “哥哥!我肯定還會回來的!”

    一邊叫著王座上的哥哥,他把手裡的木筒丟到了地上。

    好不容易追上來的騎士踏到了上面。

    緩緩在落到地面上的木筒外表看起來就像是紅酒的瓶塞似的,但其本體確毫無疑問是魔導具。

    之後,隨著破裂的聲音發出了一道閃光。

    他仍下的這個魔導具“雷精之筒”是用於障眼之物。雖然是很簡單的魔導具,但在這種情況下卻能發揮不俗的威力。

    從王座大殿逃出的塞爾班在走廊裡奔跑起來。

    王宮中果然幾乎沒有人影。

    從眼前來看,國王的狀態、城市的樣子已經無法回覆原狀了。

    但是只要自己逃跑成功,就可以聯繫地方的諸侯共同商量解決的對策。

    (但是,這樣的事態……是誰為了什麼而引發的呢?)

    他一邊逃跑一邊全力的進行思考。

    埃魯福爾王國的官呂雖然儘是一群俗物但卻基本沒有野心家。而且即使通過操縱國王而控制國家政務,這裡畢竟只是個沒什麼油水的邊境之國而已。

    關於憎恨國王或是王族的人,自己也沒有什麼線索。

    雖然曾經有過某個想要奪取王位的流言,但他是絶對不可能犯事的。

    因為,這個“流言中的人物”正是塞爾班自己。

    雖然有著這樣的流言,但他當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自己對兄長統治下的太平盛世沒有什麼不滿,而且格性上比起權利更加喜歡自由。

    (兄長是被操縱起來的,也就是說——性命無虞。引發這次事件的首犯看來並不是以“滅絶”埃魯福爾王族為目的,而在隱藏在背後有所圖謀?)

    塞爾班仍然大腦一片混亂,他在城中穿梭走進了中庭。而剛剛從王座大殿出來的騎士們了緊隨其後。

    在庭院中,賽羅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光景。

    被薔薇園包圍著的噴泉——中心部位露出一個通往地下的樓梯。

    從周圍子建築物裡又出來了數名騎士,自己被包圍只是時間的問題。

    寒爾班跑下樓梯,闖入了地下通道。

    埃魯福爾的城市中有不少隱藏的通路。塞爾班也只瞭解到其中的一部分,其中的大部分都是為了逃到城外而設計的。他希望這也會是其中的一條。

    塞爾班一邊注意著追在後面的人,一邊拚命全力的向前奔跑,跑到上氣不接下氣的程度,這樣的事情上次已經不知道發生在何年何月了。

    在通路的前方終於能夠看到向上的樓梯了。

    但是現在應該還沒有走過可以逃出城外的距離。

    (這不是逃跑的通路嗎?)

    塞爾班咬緊了牙齒。

    通路的前方是和他幾乎沒有關係的研究大樓。

    看來自己荒不擇路的跑來的這條通路是從“研究大樓”向“中庭”逃跑的線路。塞爾班剛剛是反向行進了。

    不過由於道路狹窄,也起到了一定的阻擋追兵的功效。

    塞爾班向背後投出了三個魔導具“紅蓮之種”。

    這個種子一眼看去在顏色和形狀上幾乎和核桃沒有區別,但是這個看起來有些可愛的玩意卻意外的隱藏著極大的威力。

    仍出兩秒後,種子在地下通路中爆炸了,製造出了相當長的一段火炎之牆。

    燃燒著的魔法火焰,不會很簡單的熄滅,這是塞爾班自己調整過的、在遇到特殊情況才會使用的魔導具。

    在追兵難於應付之際,塞爾班穿過了地下通路。

    由於近年來大分部的研究據點都搬到了城中,現在王宮內的研究大樓應該十分寂靜。離開這裡大概能能甩到後面的追趕者了。

    但是塞爾班眼前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場景。

    地下道的兩側擺放著似乎很久沒有使用過的、囚禁動物用的牢籠。

    牢籠內側——寒羅看到了許多舊相知,不禁發出了大聲的驚叫。

    “……這是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的向牢籠走去,離他最近的牢籠中,有三個老人睡在裡面的床上。

    “拉爾加法官!甲斯通祭司!貝魯塞爾騎士團長!快起來!”

    任他再怎麼叫喊,裡面的人也沒有一絲動靜。三個人對埃魯福爾王族來說都是如同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但是——這三個人都沒被列入“失蹤”的官員名單中。

    他們並不是在單純的睡眠。

    胸口上漂浮著沒有見過的奇妙的銀色小球。

    大約一掌大小,比起因體更像是水銀似的東西,充滿了違和感。

    他們完全沒有會醒來的跡象。證明其沒有死亡的證明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塞爾班望向了周圍。

    還有好向個牢獄。在眼見的範圍內,牢獄裡全都有床,而且都睡著不只一個人。

    粗略算下來,大概有將近三十人,如果再加上從這裡看不到的牢獄,不知道一共會有多少人被囚如此。

    (這是怎麼回事——是某種魔導具的效果?不,拉爾加法官今天早晨應該還參加了稅務委員會的會議——)

    他心裡正感受著如同惡夢般的經歷時,突然聽到了細微的聲音。

    “……你是……哪位?”

    稍稍遠處的牢獄中,傳來了一位女性的聲音。

    塞爾班走到了她旁邊。

    牢中果然也有床,不過與其他牢獄不同,裡面只有一個人。

    而睡在上面的姑娘胸口處,沒有銀色的小球。

    塞爾班認識這位赤眼黑髮的姑娘。

    “汝是……魔導騎士團的艾爾西納達嗎?”

    艾爾西納達.聖埃魯福爾.奧利甘——

    她是在十九歲就擔任了魔導騎士團副官的才女。但如果只是這種下級的士官塞爾班也不可能會認識她,主要原因是她的是交往深厚的貴族家的獨生千金,所以在她小的時候塞爾班就認識了她。

    塞爾班下意識的用當時愛稱叫出她的名字。

    “艾爾西,你還清醒嗎?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注意鎖已經壞了,開始用短劍猛擊著牢獄的鐵條。

    由於牢籠已經有些古老,所以金屬部分都有些劣化了。大概多試幾次就可以弄壞。

    看來身體已經不如自如行動的艾爾西,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塞爾班大人,這裡的人都被魔族將軍露娜絲緹雅製作的“人偶”替代了。由於這個原因,在人偶替代本人的時候,本人就會變得無法動彈……”

    塞爾班大吃一驚,他之前完全沒有聽說過這種術式。

    “就說是,城市裡的人都——是假的?”

    艾爾西橫躺在地上,痛苦的說道:

    “不……應該不是所有人。製作並操縱人偶是極高難度的法術,所以對露娜絲緹雅來說應該存在人數的上限——而且還有容易操縱的人和難於操控的人的區別。不過,和國政相關的人大部分都已經——”

    塞爾班的背後感到不寒而慄。

    就是說,這個國家的中櫃已經被佔據了。

    身為國王的兄長即使不是“人偶”,也已經陷入了不能依靠自己的意志行動的狀態。

    到底有多少人陷入了這樣的狀態?——他必須要精細的查出相關的情況,即使早上一刻也好。

    “艾爾西——你為什麼還有意識?”

    “恐怕是……作為我的分身的人偶被某人毀掉了,所以我才能取回意識——但是人偶受到的攻擊對我正體也有極大的影響,要回覆體力似還要花上一定的時間。現在的我只是累贅而已。塞爾班大人,請趕快逃跑,將這個事情告訴“六賢人”——”

    連坐起來都已經支撐不住的艾爾西用盡全力的說出了這句話,塞爾班點了點頭。

    “我肯定會回來救你,在那之前——請忍耐一下!”

    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懊悔後,他帶著斷腸般的思想轉過身去。

    “大叔,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聽到了突然傳來的可愛聲音,他停下了腳步。

    回去的通路前方,坐著一個身著黑衣的黑髮少女。

    她直著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朝塞爾班露出了微笑。

    少女大概十一、二歲,還很年幼,但卻擁有奇妙的壓迫感。

    裙子下穿著到大腿的襪子,戴著髮飾和領帶,包括手套內全都是黑色的。

    面容以及隱約可見的肌膚、還有罩衫都是白色的,強烈的色彩對比下,宛如只有這些部分飄浮在黑暗之中似的。

    (這個孩子……並不尋常。)

    不能被她眼見的年齡所欺騙,塞爾班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在從未體會過的凶暴的威壓感中,他的皮膚發出了陣陣刺痛。

    但是從這種通路前進必須要從她的身邊穿過。向回走的話就會陷入被前後夾擊的困境。

    塞爾班一邊擺好應戰的架勢一邊跑了過去。

    少女像是看透了他的覺悟似的,噗哧笑了出來。

    他對抱在懷中的“黑貓”玩偶說道。

    “呢,阿爾凱因,怎麼辦呢?那個大叔看來想殺掉我呢——唉?反過去把他殺掉嗎?不行呢,這種事情——”

    ——不想和她交手。

    塞爾班取出了“防壁的懷劍”,在空中製造出了護盾。

    一邊用護盾防住對方進攻的路線、一邊從她身邊走過的話,應該就可以逃掉了。

    少女沒有理睬塞爾班,繼續對貓形玩偶說著話。

    “……畢竟死掉的話,就不能“做成人偶玩耍”了呢。”

    少女露出了微笑。

    此時,正準備逃跑的塞爾班四肢變得僵硬起來。

    ——不能動了。

    絶不是因為自己的恐懼和動搖,只是單純的四肢不能行動,就像是關節全被石化了一般不自然的凝固住了。

    塞爾班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塞爾班的大叫後,少女把黑貓玩偶放到了嘴邊。

    “阿爾凱因,這個大叔好可怕……怎麼辦呢?……嗯……嗯……是呢,就這麼辦吧。”

    莞爾一笑的她指向了塞爾班。

    “大叔,笑一個。”

    少女說完後,塞爾班的臉頰抽動了起來。

    臉部內側,肌肉像是在繩子的牽引下似的抽動著,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但是力量還沒有強到無法抗拒的程度,塞爾班用鋭利的眼神瞪向了少女。

    “然後,跳個舞吧。”

    隨著她的指示寒爾班的身體只能哆嗦了起來。

    “你打算操縱我嗎,小丫頭……!”

    會變成像哥哥一樣的狀態嗎——塞爾班想到。

    由於對暗殺的戒備,塞爾班從很久以前就開始鍛鍊對魔導具的“耐性”。

    雖然不知道自己有幾分才能,但一對一的話,他覺得自己是不會在這裡輸掉的。

    剛毅不屈的塞爾班再次向少女投出了冰冷的視線。

    “不陪我一起玩嗎?真無聊——看來和“哈伊亞德的傀儡”相性不好呢……你“失去資格”了。”

    少女輕歪著腦袋笑了出來。

    塞爾班感受到了魂飛魄散般的寒意。

    不知何時,自己的身後出現了兩個人影。

    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少年——他們如同鏡像般左右對稱。一個人的右眼戴著眼罩,另一個人左眼戴著,金色的頭髮和白皙的容貌由於過於勻稱而更像是人偶。

    ——那個可能真的是“人工製品”。

    穿著管家衣裝的他們同時開口說道:

    ‘露娜絲緹雅大人,請恕我們失禮了。從拉達娜大人那裡傳來了消息。已經抓住“伊莉婭德公主”了。’

    聲音就如同一個人似的。

    他們報告的內容讓塞爾班顫慄起來。

    他聽說了侄女伊莉婭德失蹤的傳聞,看來這也是“既定事實”了。

    “你們打算怎麼對待伊莉婭德?”

    少女纖細的手指摀住了大叫著的塞爾班的嘴角。

    “真是的,不能大聲說話呦。雖然他們肯定不會醒來,但畢竟周圍有人在睡覺呢。我們不會做什麼的,請放心。只是想讓她也變成“同伴”而已——伊莉婭德呢,似乎拿著陛下交給她的重要的魔導具逃離了王都。如果真的抓到了,必須要給拉達娜一些獎勵呢。”

    與看起來很開心的少女相反,塞爾班目瞪口呆。

    雖然只是親戚關係,但他從很久之前就認識伊莉婭德。他思考起為什麼她不來請求自己保護的理由。

    能夠想到的理由只有,恐怕——塞爾班的周圍很可能也已經被監視起來了。如果不是這樣,伊莉婭德肯定會來求助於自己的。

    感覺到敵人的周密計劃以及預料之外的人數後,塞爾班心中充滿了絶望。

    ‘露娜絲緹雅大人,這個人要怎麼處置?’

    兩個人同時說出了同樣的話,然後分別抓住了塞爾班的左右胳膊。塞爾班已經無法逃脫了。

    被稱為露娜絲緹雅的少女,向少年們露出了平靜的笑容。

    “阿維,拉尼,你們覺得怎麼辦好?”

    少年們抓著塞爾班,恭敬的低下了頭。

    ‘——謹隨露娜絲緹雅大人的心意。’

    “這樣啊?那麼,我再和“阿爾凱因”商量下吧。”

    少女很高興的向玩偶說起話來。

    塞爾班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了,眼前變得一片朦朧,意識徐徐的被捲入了黑暗之中。

    連是什麼魔導具的效果都不知道。

    但是,自己和少女之間,有著即使被牽著鼻子耍也無可奈何的實力差距,這點讓他痛心疾首。

    (在這種地方……發生的這些事情,必須讓各位諸侯知曉——!)

    他的抵擋已經沒有了意義。

    王弟塞爾班最後回想起的是侄女伊莉婭德的英姿。

    勇敢而且聰明的她曾經被譽為曾在大罪戰爭立下赫赫戰功的埃魯福爾王族的女豪傑、露提亞娜再世。

    即使是她也不得不選擇了“逃亡”這條路線——

    這個王都到底變成了什麼狀況。

    (傳承悠久的埃魯福爾王族居然會被這些無名之輩……)

    他咬著嘴唇最終失去意識,原地跪了下去。

    ◎

    侍奉露娜絲緹雅的兩位少年用肩膀架起了失去意識的王弟的身體。

    他們一邊走著,一邊向主人說著“另一份報告”。

    ‘露娜絲緹雅大人。’

    “什麼?阿維,拉尼。”

    露娜絲緹雅的聲音雖然沒什麼含義卻很開朗。對面的少年仍然面無表情,淡淡的繼續說道:

    ‘拉達娜大人又發來了一份報告。“環流的輪環”似乎由阿爾凱因身邊的某個孩子持有著——’

    露娜絲緹雅的眼眸發出細微的光芒。

    “……確定?”

    ‘我們還沒有加以確認。按照拉達娜的報告,持有人叫賽羅——如果和哈爾巴克中報告的那位是同一個人,那麼他就是魔導具工匠澤爾德納特的孫子,現在應該被阿爾凱因保護起來了。’

    “就是說,阿爾凱因。”

    露娜絲緹雅抱著黑貓玩偶,輕輕的貼到了嘴邊。

    包裹在柔軟、光滑的皮毛裡的玩偶在少婦的懷中鬆軟的散發著彈性。

    露娜絲緹雅一邊摸著它的頭,一邊淺淺的微笑著。

    “……果然,還是“真貨”比較好呢。吶,阿維,拉尼。你們覺得阿爾凱因會和“環流的輪環”的擁有者一起來這裡嗎?”

    兩個人沒有回答。肯定也好,否定也罷,兩個沒有可以回答這個問題的依據。

    露娜絲緹雅把臉埋到了玩偶裡在廊道里走了起來,發出咯噔咯噔的腳步聲。

    她的樣子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幼小少女。

    但她卻是魔族的將軍之一——管轄“西方”的西天將露娜絲緹雅。

    “阿維,拉尼,做好出迎的準備吧。阿爾凱因肯定——會來見我的。”

    露娜絲緹雅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高興,散發出天真般的瘋狂。

作者: fu5040    時間: 2012-11-13 10:31 PM


第三卷 龍骨迷宮與黑狼公主 後記

    創作本卷原稿期間,我經歷了很長時間的搬家。由於過多的書、CD和遊戲給我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由於搬家時的手忙腳亂,我從學生時代就很喜歡的電腦桌也解體了,一時之間只能在暖桌上進行工作——

    ——結果,我突然閃到腰了。

    ……雖然這也是不可避免,但也不是什麼好事。而且是意料之外的立刻報應。最後不僅僅是腰,連肩和脖子也閃到了。

    再加上搬東西時的腰痛combo(連招),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直不知道吃一暫長一智的我這次終於受到了懲罰。雖說好了傷疤忘了疼,但這份在寫著後記時的痛苦我肯定無法忘懷。你這個混蛋暖桌……!

    ……不對,這明顯是自作自受。

    “不能在暖桌裡工作!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呢”,像這種很有某貝吉塔風格的戒規雖然每次在我動筆的時候都會在心中糾結一番,但是那種頭冷腳熱的魔力卻擁有怎樣也無法抵抗的魔力也是事實。就像是貓會團成一圈一樣,況且還能節約能量。

    雖說要是能夠把電腦桌和暖桌融為一體就好了,但我認為製造商應該不會滿足這種奇怪的需求。把電暖爐放到腳下的話——也可以有這樣的方案,但是那樣會浪費電費,而且也毫無風情可言。

    暖桌和電腦在現在看來可能也不是什麼有風情的組合,但我果然還是喜歡“腳下被圍在裡面”的感覺。

    那麼就只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雖然我手腳笨拙,但在桌板上裝入加熱單元這種程度的事情……我雖然如此認為,但考慮到如果發生到火事自己可就不能如此灑脫了,最終只好做罷。

    絶對不是在思考途中覺得麻煩才停手中。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雖然放棄了自己動手,但如果某個廠商真的做出了電腦暖桌、而不是電腦桌的話,我絶對會認真的考慮購買。

    另一個想要的性能是為了防止手指冰冷讓桌面上的滑鼠墊也發熱。

    還有暖桌的毯子要是能像窗簾的吊軌一樣把防熱布吊在上面,想取下來的時候也不用一個一個的將其從桌面上解開。

    另外,在布上畫出南瓜和貓的圖案,用專用的壓縮袋組成一套,可以放置手機的肉球型手機座,還會附帶存有二千枚企鵝照片的電子相框。

    這個連貓都會羨慕的電腦暖桌,包括利息手續費以及消費稅,現在只要29800日元,只要29800日元你就能帶回家!雖然很想聽聽大家的感想,但最後的篇幅我還有些別的事情想說。關於腰痛的事就到此為止吧。

    雖然已經快到夏季卻在後記中說些關於暖桌的話題明顯有些奇怪,但歲月荏苒,反正很快冬天就會到來。在那麼之前就暫且與暖桌別過。Adios(註:西班牙語再見的意思),我的暖桌,總有再見之日。我不會忘記你的。

    ……阿,我已經回到桌子和椅子上工作了,真是意外的薄情。

    那麼,季節輪轉,這部‘輪環的魔導師’也很快的到了第三卷。托各位的福讓我能堅持到現在,十分感謝!

    作為本卷的固定劇情,公主大人登場了,而且卷首的彩插中也有一枚我也在意……不由得看入謎了。

    碧老師的優美的插繪讓我作為者很每次都很期待。感謝她一直以來對我的關照。

    (註:bi老師……譯者承認是自己故意的)

    那麼關於下卷——

    為了能在暖桌復活的季節來臨之前奉上,我現在鋭意創作中。

    2008年初夏

    渡瀨草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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